如果說國子監授課只是讓王文公知道自己跟鄭州之間的差距,那今日的事,便是讓他明白,鄭州的境界,已經到了非人的程度。
若非絕對的自信絕對的信心,怎么可能會在儒道衰落到如此程度,還能如此堅定的做儒道擁躉?
世上最難的事就是堅定。
鄭州能做到,自然就勢如破竹。
其實,鄭州只是堅定的想死罷了。
因為死志足夠堅定,所以才會迸發出如此火花。
他們都誤會了。
包括耶律怵機也是如此。
鄭州的堅定,竟然讓他憑空生出望而卻步的感覺。
可,論道還在繼續,勝負未有定數。
鄭州的反駁耶律怵機無法回應。
但他也沒有被誅滅心智。
還留在原地,等待著用一個問題就讓鄭州漏洞百出的機會。
“舊儒必定作舊,新興才是希望,現在的大宋,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儒道溫床,不管你我作何種堅持,都得承認,若繼續故步自封地留在大宋,儒道必無法昌盛。”耶律怵機說。
學府外的鄭臨沅雙眸陡然睜開。
他當初就是敗于這個問題。
若選擇大宋則對儒道不負責任,若選擇儒道,就是對自己對信念不負責任。
鄭臨沅想了很久,做不出回答,就索性離開學府,承認落敗,他想知道,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鄭州會怎么回答。
他會選擇大宋還是儒道?
鄭州聽清耶律怵機的問題以后,突然是笑了起來。
就這?
他憑什么能打敗王文公和鄭臨沅啊?
鄭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境界這么低微,被他說死,是沒可能了。
不如……
直接激怒他吧。
鄭州心中想法變化,“你的意思是因為大宋衰落所以儒道才會衰落?”
耶律怵機:“不然呢?”
鄭州長舒一口氣:“果然是蠢貨。”
這不是人身攻擊。
他是真心感覺耶律怵機是個蠢貨。
這種蠢貨竟然能夠打敗王文公和鄭臨沅,真就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唄?
鄭州不知道的是。
他心無所懼,故毫無弱點。
因為耶律怵機習慣了以弱點進行沖擊,又因他無法尋覓到鄭州弱點,故用對付王文公和鄭臨沅的方法去對付他。
可在王文公和鄭臨沅心目中重若千斤的東西,在鄭州眼里,可能還不如一葉孤舟,還不如一枚鴻毛。
“國可衰亡,道亦永存。”
“宋朝之衰落與儒道之衰落并無關系,恰恰相反,是因為大宋儒道頹靡,宋朝喪失主心骨,才會倍感吃力。”
鄭州知曉歷史興衰,國之興亡,多從內部發生。
而耶律怵機的理論根本站不住腳。
如果大宋儒生,都能悍不畏死,面對黎幽道宗,亦能遵從己志,昂揚向前,大宋豈會衰落?
所以,問題出在道上,而非國家。
表情許久沒有變化的鄭臨沅,聽到鄭州所說以后,竟是失魂落魄地流出兩行清淚。
他錯了,一直都錯了。
他以為守住國,就能守住道。
而今聽了鄭州一席話后,他恍然大悟,守住道才能守住國。
國可衰亡,但道永存。
這才是天道之規律,這才是儒道該堅守的目標。
這一瞬,他全部都明白了。
州兒。
大宋幸甚有你。
學府內,鄭州繼續用并不激昂卻堅實有力的聲音說道:“國為道而生,道擇良主棲之。”
“你所言,是看不起儒道,看不起萬年前就屹立在滄元界的道!”
“你之所言,甚至都不配自稱為儒生!”
是啊!
大宋距今不過千年歷史。
可儒道卻早已存在萬年。
在沒有仙門肆虐的年月里,儒道就是在一個個俗世群星的堅持不懈地璀璨了萬年。
這期間也有暗淡時。
但不管如何,這條道永存!
而今昂首向后看,一個又一個朝代衰落,一個又一個仙門化作歷史古籍中單薄紙張。
只有看似羸弱無力的儒道。
在循規蹈矩的自我堅持中,像打不死的小強般,像勁草般永存世間。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