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李蔓狂續道:“我本想與何堡主連手,合戰那戴著面具之人,逼得另一人回頭救援,以免追之不及,反倒失了“天佛血”。”
豈料這如意算盤卻錯得離譜,李蔓狂只與面具怪客換過兩招,那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出現,一掌將稍事調息、正準備上前的何負嵎打得仰天癱倒,虎劍飛脫,整個人溜過屋瓦向下滑!
李蔓狂方避過面具怪客的連環掌勢,猿臂一撈,堪堪抓住滑過的何負嵎,卻被下墜之勢拖得后仰,刀柄“嘩啦!”貫破綠瓦,勉強穩住身形,已然無法接敵,遑論同時應付兩名敵人。
(……不好!)
正自危急,忽一陣天旋地轉,仿佛中了什么迷魂藥物,李蔓狂胸中煩悶、頭痛欲裂,幾乎跌落地面。更怪異的是:兩名不速之客也跟著踉蹌,武功極高的那個黑衣人尤其嚴重,先前李蔓狂總覺他身影朦朧,望之不清,此刻竟單膝跪落,露出覆面黑巾的一雙眼微微瞇起,眼角深皺如鐫,初次顯出老態。
黑衣人隨即發現問題之所在。
他手一揚,一團銀光挾著勁風越過李蔓狂的肩頭,失速向下墜落。
“……天佛血!”
李蔓狂不及細想,猛然抽刀,頭下腳上向后魚躍,凌空抓住銀鯪織袋,落地前及時棄刀,以免利刃自傷,連滾兩圈一躍而起,見檐上何負嵎與那矮胖的面具怪客已雙雙不見,黑衣人則踩著檐頭瓦當,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片刻才緩緩倒退,倏地消失在屋脊后。
“這……是怎么回事?“天佛血”他不要了么?”耿照與風篁面面相覷。分明勝券在握,豈能拱手讓人?黑衣蒙面客的行徑云遮霧罩,教人捉摸不透。
李蔓狂低聲一笑,聽來有些陰森。
“這一路上,他從沒放棄過“天佛血”。便在此刻,我也能感覺他就在左近,雙目灼灼,正盯著這里的一舉一動,一有機會便要出手搶奪,誰也阻止不了。”語聲方落,林中忽然驚起無數飛鳥,呱呱啼叫與撲翼聲十分嚇人,雜羽黃葉簌簌落地,仿佛呼應著洞中之人的陰沉警語。
風篁按刀四顧,顯然并無旁人。耿照自入林以來,碧火功的先天靈覺始終保持高度警戒,莫說人聲,連人味都未多嗅得半點;若有人能無聲無息在附近窺視,他卻渾無所覺,這份修為恐怕還在古木鳶、甚至“琴魔”魏無音之上。這樣的武功要從李蔓狂手里奪回天佛血,何須隱匿窺視?
洞內突然傳出窸窣聲響,似有什么拖行而至,隨即“喀喇”一聲,木排被挪開尺許,露出半邊黑影。
“我師兄要出來了!”風篁喜動顏色,跨刀起身:“師兄!”
“退后!”黑影微微晃動,似正適應著洞外逐漸西斜的丹紅,嘶啞的聲音宛如野獸。“讓你們瞧瞧,那人之所以不肯離開、卻又不敢靠近的原因。再退三丈,快!”
兩人依言退入林道,視界頓如兩扇半閉鏤窗,縮至身前一片。片刻,洞中走出一條披著連帽斗蓬的佝僂身影,雙手拄了根比頭頂高出尺許的長杖,杖頭縛著兩條長長的白絳,迎風飄飄,成為那一身如影灰黑之中,唯二的兩道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