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岸抬手,關否將一張銀行卡遞上來。
“這是一張空卡,密碼六個零,你既然要還錢,就往這里存,跟紅姨的契約上寫的是一個月一百萬,那九百七十五萬,就要還九——”
“我會盡快,盡快,按照契約原定的時間會還上的。”尋月拿著那張銀行卡,“您方便留個電話嗎?我還上了——”
“這卡是以二少爺的名開的,你存上錢會有短信通知,這是副卡,你存夠了,主卡就可以把副卡消了,這卡只能存,不能取。”關否解釋的明明白白。
隨即撤出半步,做了個請的姿勢,“二少爺,夫人讓你今晚回去,天不早了,路遠,該走了。”
白岸抿著嘴,從衣兜里抽出一張名片塞給尋月,“打給我。”
看著白岸離開的背影。
尋月不知為何,仿佛又看見了那種孤寂和落寞的感覺。
他這么順風順水的人生,怎么也會有這樣落寞的神情?
他也被管控著嗎?這也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嗎?
是啊,在凱亞人之下,誰的人生,又是真正想要的呢?
尋月將兩張卡揣好,還沒等到小廠房門口,就見徐大爺站在培訓班門前的門燈下朝她招手。
“回來啦?”徐大爺遞過來半塊西瓜,“惹禍了是不是?”
尋月咬了口西瓜,冰涼涼甜絲絲的,“謝謝您出手相助,不過這錢,我暫時還還不上。”
“惹了多大的禍?這回是欠了多少?蒲子也沒說清楚。”
“九百七十五萬,不對,是一千零七十五萬。”
徐大爺嚯了一聲,“那還真不是個小數目,我這輩子,也沒賺夠這么多錢,不過你是十分優秀,百里挑一的搜尋手,我相信你,會度過難關的,不過這錢欠了誰的?對方好不好說話?”
尋月將瓜皮丟在桶里,“好說話是好說話,就是身份,哎呀,徐大爺,你說我才出門七天,就欠下了巨債,是不是像您之前說的那樣,我鋒芒太勝,盡是會惹禍啊,以后可得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再不敢出頭了。”
徐大爺拍拍蒲扇,搖搖頭,“不是,你怎么就確定,這是禍不是福呢?”
“可我只想賺錢,能幫到蒲子,能幫到花燈,可現如今,我誰都沒幫到,反倒是幫了倒忙,欠錢不說,還欠人情,我怎么這么倒霉呢。”
“嘖,這怎么會是倒霉呢?認識蒲子倒霉了?還是認識我這老頭子倒霉了?事情總要一步一步做,未來也是要一秒一秒的來,現在的這點艱難你就把它歸到倒霉那堆兒了?那以后再碰見更艱難的事,你那顆小心臟還能承受的了?”
徐大爺說著看向天空中繁多的星星,“在我看來,這點來自錢的束縛,都只是暫時的,渺小的,只要你繼續向前,束縛就會迎刃而解,當年,星戰結束,也結束了所有崇明星人的未來,可未來無論好壞,還是來了,我們以為不能承受的,都在趕往未來的路上,悉數承受了,我們以為不能釋懷的,都在各種束縛中,悉數釋懷了。”
尋月聽到這兒,想起了紅姨落寞的眼神和孤寂的背影,“釋懷?真的釋懷了嗎?我看到的人,都在不同的程度上,承受著這種束縛帶來的折磨。”
“束縛是天降的,釋懷也是天賜的,不釋懷的人早就化成灰,你打火葬場來的?還能讓你看見?”
徐大爺哄走從面前飛過的蚊子,“看開點,你們這樣的年紀,就別被束縛看透了,你想做的,雖然出了岔子,但最終做到沒有?”
尋月點點頭,確實現在接回了花燈,完成一個小目標。
“那你想做的,雖然還沒有達成目標,但最終會不會為達成目標而努力呢?”
尋月又點點頭。
“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是被束縛看透的人,所以被束縛的服服帖帖,但你,和你們,卻讓人看不透。”徐大爺眼神狡黠,還特地帶上了‘你們’二字。
尋月心下一驚,他是知道些什么嗎?
徐大爺抬起蒲扇指著她,“哪,你說過你會還我錢的,你也說過你會賺大錢的,你說過會完成目標,我好一好,還有五十來年的壽命,就努力活一把,要親見你目標達成的一天。”
看著徐大爺回屋的背影,尋月不禁感嘆。
從睜開眼出現在這個世界里,到現在,哪怕是蒲子,都沒有這樣清澈通透的背影。
不摻雜一點孤寂和不甘,他才是不被這世道束縛的人啊,他才是真正迎接著未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