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天空放出湛藍,四周蒙上一層灰青,不足照亮樹下的暗黑,十月的最后一天,帶著真正的秋意,蕭瑟著局外人的處境。
尋月盯著長路盡頭的一個黑點,那黑點正在飛速駛來。
在湛藍和灰青的壓制下,尋月還是能分清那輛車的顏色——銀灰色。
她不知道整個崇明星凱亞區有多少車是這個顏色的,但她只見過那么一輛車是這個顏色的。
也興許是因為恐慌,竟順著緩坡出溜下去,且伏地爬進緩坡對面的樹林中,縮在最大的一棵樹下。
可巧,這小耳就粘著她,她去哪兒,用什么方法去的,小耳就用什么方法復制一遍。
一棵大樹躲不了他們兩個,尋月就抓著小耳后衣領,讓他順著樹爬上去。
而遠處那輛車不單減速了,最后還停下了。
他倆一起爬到樹上,秋天的樹沒有樹葉的依附,不容易藏人,但這片樹林的樹枝茂密,他們爬的還是第四排,最粗的那一棵,勉強躲著。
原以為站得遠又高不會聽得太清楚,可偏偏在沒有雜音的情況下,尋月憑借側耳凝神的能耐,就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你們誰啊?”
黎野說著,抻了個懶腰從車上下來,“爆胎了需要幫助?還是打聽道的?我們也是迷路的。”他說著拽了拽衣領,上下打量過來的人,但因為天還沒有真正的亮起來,看人也不大清楚,兩車還都沒開燈。
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瞄了眼車里,“沒有。”
另一個穿著駝色風衣的男人嘆了口氣,掃了眼黢黑的森林,“小店老板說,你們凌晨三點鐘退房一道出來的,你把她扔哪兒了?”
黎野懨懨地扒拉著頭發,“這都什么跟什么啊?誰啊?你誰啊?”
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將后車門打開,“二少爺,這個女人跟她是一起的,取款機外的攝像頭有拍到她。”
駝色風衣咂咂嘴,“我叫白岸,家住一等界,對你來說頭銜報不報沒用,我在找一個女孩,名叫尋月,跟你一同從小店出來的,你給她扔哪兒了?”
黎野膚色黝黑,身材健壯,比白岸不知壯實了多少,只不過個頭沒有關否高。
“你找她干嘛?她欠你錢啊?”
“還上了!”蒲子冷不丁地嘟囔了一聲。
而更加猝不及防的是貓兒的嘴。
“剛剛還在外面的呀。”
黎野皺著眉,眨了眨眼睛,咬牙切齒的想把蒲子跟貓兒的嘴堵上。
“既然欠錢都還上了,你們還找她干嘛?”
“這你管不著。”白岸看了眼車內的人,又看了看四周的樹林,“應該是剛走的,關否去林子里看看。”
黎野當即攔下,“唉唉,別以為你是從一等界下來的就有多了不起,她上了我的車就是我的人。”
“你的人?”白岸呵呵笑了兩聲,隨即走上前去,湊到耳側小聲說:“你的人不是分三撥,進山了嗎?”
黎野當即瞪著圓眼,后背僵直,被白岸扒拉到一遍,再沒半點反抗。
“進去找找,興許沒跑遠。”
“都還你錢了,為什么還要找她!”
蒲子氣呼呼從車上下來,“白岸少爺——”
白岸回眸看她,“你們是不是忘性有點大?忘了兩天前發生了什么嗎?”
一語終了,蒲子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兩天前,在至寶攪局。
一時間,也啞口無言,不再辯解一句話。
此刻,天還沒亮,四周的黑度沒有明顯變化。
尋月小幅度跟小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耳也乖,就貓在樹后面,一動不動。
看著逐漸靠近的關否,尋月咬著指甲思鐸。
是為了偷盜庫存的事來的?
可偷了,也都在至寶內部銷贓,還不算肥水流進外人田,怎么就這么窮追不舍的?
他跟黎野和蒲子嘀咕什么了,那倆人都不為我辯駁辯駁?
看著關否走遠的背影,貓在樹上根本不是辦法。
可現如今,他倆不能挪動半分。
只能耗著天亮的速度跟白岸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