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倒了杯茶遞到尋月面前,“在光臨街經營也有七八年了,像您這樣的主顧也有,有要無明顯特征的,也有不計特征的,您今天看得起我,我就跟您再多說幾句。”
尋月本就裝了好半天,十一月初,天氣驟然變冷,她心虛,甭管穿多少,手尖都冰涼。
如今借著熱茶暖手,“我這也不常出來,也沒走過這么遠,可這些門道,不在夜法之內?”
老板笑呵呵地搖頭,“當然不在,那張家勢力很大,在四等界經鹽,可是不小的買賣,人手自然也不夠,但您剛剛也說了,崇明星的奴,跟混血畢竟有區別,一在價錢,二——就是人,還是畜。”
話點到這兒,尋月心下了然,這些混血,不過是當牲口買的,那些不計較特征的,就完完全全當牲口,而計較特征的,恐怕就不會是淘鹽的工作了。
老板心知她聽懂了,笑呵呵地繼續說:“您真是通透,雖說不長出來,但這話一點就通,不過您家在四等界,應該也知道張家,他們家每個月都會來石春縣采買,要的都是無明顯特征的奴娃,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但您住四等界應該清楚,張家的貨,劫不得。”
尋月沒給反應,只垂眸轉了轉眼珠,將手中的兩萬二遞給老板。
“今日我來——”
老板把錢揣好,并機靈地說:“并未見過。”
隨后讓尋月跟黎野從后門出去,臨走前,還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天黑,行事方便,石春縣的規矩只在石春縣受用。”
看著撂下的門簾,尋月雙手互揣在袖口里沉思。
“你之前也演過?”黎野撓了撓臉頰,“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買點吃的回去,咱們先去城南,再順著城南公路,去四等界。”
去四等界,蒲子肯定是不同意的,可現如今,不同意也沒辦法,她現在做不了主,就只能任由他倆牽著走。
連夜開往城南,拿錢問路,問出張承孝果然是昨夜啟程開回四等界,可從石春縣到四等界市里,哪怕是24小時不停的開,也要三天的時間。
“有必要為了一個奴娃,去四等界尋人?不是說那張家勢力很大嗎?你去了要怎么辦?買?還是搶啊?”蒲子將道理擺明,也知道改變不了什么,只想問出一個對策。
尋月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想去四等界,不只是因為羽鱗,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蒲子掰過她的胳膊,“你記起來了?”
尋月再次搖頭,“沒有。”
“我見過的一些沒了記憶的人說話做事都跟小孩兒一樣。”黎野通過后視鏡看了她一眼,“鍋碗瓢盆都叫不全,你倒是稀奇。”
尋月白了他一眼,“我是失憶,又不是失智!”
“這么說,你只是忘記過去發生的事,可看你面對一些事物的言行舉動,你以前,八成是個很厲害的人吧?”
此話一出。
尋月也沒了定論,自己以前是什么樣的人,是一點都不清楚,那樣厲害的人,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黎野跟蒲子兩班倒著開,沿途砸錢問路,終于在四等界的知圖縣看見了拉運奴娃的車。
“計劃呢?咱們仨可都不是談判的高手。”蒲子趴在車窗上,看著兩車位外,一輛凱D1356黑色面包車,“哦,下來了。”
副駕駛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身穿暗棕色毛衫的男人,從車門打開的空隙能看見,車內確實還有五六個人。
下車的男人出來抻了個懶腰,然后朝服務區走去。
尋月靠在副駕駛看得并不清楚,可想了一路的辦法,到真正實施的時候,還有些怯場。
可看了眼后座相互依靠著的兩個孩子,這一路,也想,如果自己沒有賣下小耳,那小耳的命運又會如何。
可一切假想的依據都是在她認知的范圍內,還沒有出圈,所以能想到的,無非就是勞工打雜。
“直接過去問一下吧,既然在四等界,那不會太不好說話吧。”黎野也趴在駕駛位窗戶上,跟蒲子一樣明目張膽地看著那輛車。
尋月按了下額頭,默默的將兩個組長的智商和能力畫上等線。
空空空。
敲窗戶的聲音嚇得尋月一哆嗦,回頭一看,是個帶著墨鏡的男人。
“您,有事?”尋月上下打量對方,無緣無故的搭訕,在四等界準沒好事。
男人看了眼車里,最后眼神落在黎野身上,“盯著我們車干嘛呢?”
尋月佯裝震驚,但臉上的微笑十分僵硬,“您是張承孝?先生?”
男人摘下墨鏡,“是我,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