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四月,和風習習,正是放紙鳶的好時節。
年初七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枕著手臂,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左腿搭右腿,一下一下的晃著。眼睛望著天上飛的五顏六色樣式各不相同的風箏,暗自替它們悲哀。
線握在別人手里,線一斷立馬栽地,這種飛翔有什么意義?要飛也要當一只鷹,自由自在翱翔天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牛大寶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一身懶肉上下抖動,清新的空氣瞬間染上汗臭。
“初七,你怎么不去放風箏啊?”
“要你管。”少女純凈的眸子映出天的藍,比珍寶軒賣的任何寶石都好看。
“我弟老吵著要玩,我娘又不給錢買,說是讓我做一個。你說叫我殺豬行,我哪會做那個呀!”
牛大寶家世代屠夫,聽說那把祖傳殺豬刀傳到他爹手里已經是第四代了。牛大寶打小立志,一定要當一個像他爹一樣出色的屠夫。
他做到了。
小伙子手藝很好,干脆利落,經他手登極樂的牲畜基本不會經歷太多痛苦。這是本事,卻也是年初七拒絕牛家提親的原因之一。
她不知道自己想嫁怎樣的人,但是很明確的知道不是牛大寶這樣的人,她不想余生在磨刀剔肉稱斤論兩和大姑娘小媳婦老嫂子們討價還價中度過。
終身大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沒看對眼。人是好人,卻非良人。
年初七從身側撈起一個風箏扔給牛大寶:“拿給他玩兒吧!”
“謝謝初七。”牛大寶受寵若驚,“這……是你自己做的?”
風箏上畫了一只鷹,筆觸細膩,栩栩如生。做骨架的竹篾削得極薄,拿在手里很輕,比鋪子里賣的還好看。
“嫌棄啊?那還我。”年初七起身去搶。
“不嫌不嫌。”牛大寶萬分寶貝的捧在手里,摸著脖子憨笑道:“這么好的東西,拿給二娃鐵定糟蹋了,不如送給我吧?你還沒送過我東西呢!”
“隨你高興吧!”年初七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人都快看不見了,牛大寶才想起正事兒:“對了初七,我娘讓你過來吃中飯。哎初七,等等我呀!”
——
年初七的家在村子最西邊,院前有一方堰塘。從堰塘邊過的時候,一群灰鴨子撲棱棱的往水里跳,留下一路的鴨屎。
煙囪好像又堵住了,小股青煙從煙道冒出來,更多的則是伏在屋頂青瓦上,彌漫整個灶房。
跨進院門,半大的小黃狗迎上來,抱著年初七的腿歡快的搖尾巴。
廚房傳來不太響亮的聲音:“初七回來啦?放風箏好不好玩?”
“好玩兒,我的風箏飛得老高了,還有人過來問我是怎么做的呢!”年初七小跑進去,坐在灶前拿起燒火棍嫻熟的捅著灶孔。小黃狗躺在旁邊,翻著肚皮讓她摸。
趙老太和藹的笑著:“是嘛?那你有沒有教人家?”
“沒,我這不是趕著回來幫你煮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