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這一年都是在拔升體質強化筋骨,當然了,對心性也是一直磨練,但真正的玄術修行還沒沾邊。
吃得苦中苦是不錯的品質,但光有這個品質還不夠。老在谷中待著看不出什么來,正巧眼下有一件事,畫皮母打算交給年初七去處理,看看這個小小年紀就敢舉刀殺人的丫頭究竟心性如何。
朝陽來傳話,說是娘娘交代,讓年初七收拾東西,出谷幫個老鬼找孫子。
年初七沒想到這老鬼是真的鬼,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鬼。
朝陽撐開一把黑傘,然后松手。傘懸在空中往前飄,停在離倆人丈遠的地方。年初七目不轉睛的盯著,很快傘下出現了一個灰白身影,是一個干干瘦瘦的老頭,正是他在舉著傘。
年初七沒覺得害怕,反而在想奶奶是不是也還在這世上,只是她看不見。
老頭姓錢,無稽山往西百余里青陽縣人。七十好幾了,百病纏身,本就沒幾天活頭了,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錢家唯一的獨苗苗錢三寶丟了,得知這個消息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歸了西。
錢老頭生前是青陽縣最大的糧商。當年鬧饑荒,他帶頭開倉放糧周濟窮人,還游說同行一起放糧,救了不少人,由此積了福報。如今離世,因掛念孫兒,一直徘徊陽間不肯下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畫皮母頭上,畫皮母答應替他找尋孫兒下落,讓他好安心去輪回。
如今這差事落在年初七頭上,錢老頭把自己知道的都說清楚了,沖著年初七彎腰致謝:“有勞姑娘。”
年初七點頭,就見黑傘緩緩合上,錢老頭的身影逐漸淡去。待傘完全合攏往下掉,朝陽先一步過去把傘接住。
回頭叮囑:“好好收拾一下,出門在外不比家里。咱們不缺那三瓜倆子兒,犯不著苦著自己。”
年初七答應下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帶了不少銀兩,準備走的時候,朝陽又塞給她一個荷包,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金葉子。
“這……”年初七不敢收。
朝陽按著她的手:“拿著。你是娘娘的徒弟,到了外面可不許跌了咱雁回谷的面兒。”
年初七一想,是這個道理,于是把荷包收起來,揮手作別朝陽。
——
年初七趕到青陽縣,找了家客棧放東西,跟著馬上去了錢家。錢家剛治完喪,下人們正在撤奠綢祭器。
她趴在院墻上,看到一個大盤子肉臉身材明顯發福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跟人說話。
他沒穿孝服,腰上系著一條素帶,衣料是緞面的,應該就是錢老頭的兒子——錢家現在的當家老爺錢萬貫。
錢萬貫面前的少年在說話間不經意側頭,臉轉向年初七所在的方向,年初七心虛的縮了一下頭,確認安全再探出來,視線落在少年臉上。
怎么形容呢?大眼睛高鼻梁,干干凈凈,清清朗朗,很是出眾,屬于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矚目存在。饒是見過了齊珩、唐凜這種樣貌氣質都很出眾的美男子,年初七還是要摸著良心夸上一句:這人長得可真好看。
對方年紀看起來同她差不多大,頭發用銀質小冠高高束起。站如松柏,腰背筆直,著一襲青衣,緊腰箭袖,腳踩黑靴,是江湖游俠常見的裝束。
腰間掛了柄長劍,旁邊是一把短刀。短刀插在皮革制成的刀鞘里,銀質的刀柄泛著冰冷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