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短暫停頓,調整情緒,而后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說:“初七,你這次淬體……不太好。錦繡把藥量弄錯了,你的靈脈已千瘡百孔,等同盡毀……你學不了玄術了。”
——
年初七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帳頂,像一灘爛泥。
眼角流過淚的地方已經干了,眼睛還有些澀。
她有些恍惚,因為身體使不上力氣,更像是在做夢。
就是不知道這個噩夢什么時候夢醒,還能不能醒。
朝陽走后,錦繡來過一次。
她手里拿了把很尖的匕首。一開始年初七以為她是想以死謝罪,還想著要不要裝裝樣子勸上一勸,結果錦繡是拿來叫年初七捅她出氣的。
她說她最珍貴的就是這副畫皮母按她原本的模樣制作的皮囊,平時有丁點磕碰她都會趕緊修復好,現在給年初七隨便撒氣。
她還在刀上施了術,能刺傷皮囊里面的魂體,會比捅在皮肉上痛百倍。
年初七在心里罵臟話。
真過意不去就自己捅自己,把刀拿到她面前算怎么回事?她是接還是不接,動手還是不動手?
不動手吧,咽不下這口惡氣;動手吧,她還落得個心狠手辣的名聲,左右都不劃算。
當然了,她也不是在意名聲的人,關鍵她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接過刀還怕落下來扎著自己,撒個屁的氣。
一張臭臉戳在床邊反而添堵,所以年初七直接讓她滾了,眼不見為凈。
可能是她們想讓她冷靜冷靜,自己消化接受,總之之后一直沒人來。
年初七哭了幾回,怨了幾回老天爺不開眼,又在心里罵了錦繡無數回,就算是冷靜夠了。
這會兒她很想見師父,想問問她還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補救一下。
轉念一想,問也是多余。師父要真有法子,肯定早就給她用上了。
這么說來,事情好像真的成定局了,她的玄術修習之路連門檻都沒邁進去就這么結束了。
虧她還信誓旦旦放出豪言,說要變強之后正大光明的去見母親,讓別人為她讓路。現在倒好,她連別人的路都沒走上去,就把自己絆溝里了。
無力感從身體蔓延到心里,年初七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是像以前那樣經過藥補苦練成為一個體質比別人強一些的普通人,還是連以前都不如,只能這么像爛泥一樣癱在床上?
不貪了,事情就簡單多了。既然靈脈救不回來,那就好好養身體吧,命還在,那就得好好活下去。
奶奶常說,再難走的路也得往下走。只要肯往下走,沒準兒就好走了。
中午朝陽來送飯,年初七拿補湯拌飯,就著菜吃了冒尖的兩碗。
吃飽喝足,力氣明顯恢復了一些。
她問朝陽:“除了靈脈毀了,我這身體沒整出別的毛病吧?”
朝陽說:“沒有。你現在覺得虛是體力過度消耗,好吃好喝用不了幾天就養回來了。”
年初七松了口氣,盤算著等身體恢復了,說什么得按著錦繡打一頓,好好出口惡氣。
自己是沒她厲害,可她有錯在先,還有臉還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