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夜晚靜悄悄,王營的哀嚎并沒有持續太久。
客棧慢慢的恢復了平靜。
但除了王營和楊默之外,誰都沒有睡著。
姚婉兒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床頂,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尤其是楊默。
她在長安的時候,就聽過楊默的事跡,而且十分的詳細。
在此之前,她原本以為對楊默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但是親眼見到之后,卻發現,自己似乎是想錯了。
他并不是自己認為的那種人。
這個年輕的公子有很多的身份。
李家的贅婿、落魄的宗室、略有才華的讀書人、編草鞋的商賈。
在沒見到他之前,姚婉兒已經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樣子來。
他都沒有正眼瞧過自己呢...
想著和楊默接觸的這段不長的時間。
見到自己的樣貌時,他也沒有像其他的男人那般。
反倒是他那個年紀不大的兄弟,叫做王營的年輕人,對自己十分的熱情。
這種熱情已經超乎了對待陌生人該有的態度。
但姚婉兒卻十分的受用——因為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從自己十四五歲后,大部分見到自己的男子,基本都是王營這種樣子。
只不過是熱情的程度,有些高,有些低。
但像王營這種絲毫沒有任何掩飾的,卻還是有一個。
計劃會成功么?
她默默的將頭上的簪子摘下來,放在手心中輕輕的摩挲。
原本十分有把握的姚婉兒破天荒的沒了信心。
對自己沒了信心,或者說對自己的樣貌沒了信心。
躺在牙床之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此時已經是深秋,天氣并不熱,窗戶開著。
淡淡的微風吹進來,吹過輕紗,撲在她的臉上。
風很涼,卻吹不下她臉上的燥熱。
心跳慢慢的加速起來,這是藥效開始發作了的征兆。
“怎么還不來呢?”
姚婉兒兩條修長雪白的雙腿慢慢的有些不自在。
她轉過身來,看向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偶爾有一聲犬吠傳來,只是映襯著客棧的夜晚更加的寂靜。
客棧中同樣睡不著的還有趙姬。
嬴政已經在小房間里進入了夢想,趙姬坐在旁邊,緩緩的給他扇著扇子。
借著微弱的燭光,看著兒子略微稚嫩的臉龐出神。
她在想明天怎么辦。
太陽升起來之后,自己和兒子的命運會如何呢?
門外護衛巡視的腳步聲很輕,但多年養成的被監視的習慣,卻讓她可以清晰的聽到。
這種聲音不僅沒讓她亂了主意,驚慌失措,反而安心許多。
在趙國的三千多個日日夜夜里,她大多時候都是伴著這種聲音入睡的。
來到此朝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了巡視的護衛,反倒是讓她有些不踏實。
蓋聶為什么要殺自己的兒子呢?
楊默為何要攔住蓋聶?
今天攔住了,那明天呢?
他們倆在外面商議著,是不是在說如何處理自己母子?
她從未掌握過自己的命運,生死榮辱全都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趙姬突然煩躁起來。
在趙國的這十幾年的囚禁生涯,就像是籠罩在黑暗中的人。
早就已經忘記了光明是什么樣子。
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個月里,雖然顛沛流離,雖然險象重重,雖然沒有了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