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融曾經帶著年幼的王天賜來過這里,對著王天賜說過這么一句心里話“吾昔與嵇叔業、阮司宗共酣飲于此壚。竹林之游,亦預其末。自嵇生夭、阮公亡以來,便為時所羈紲。今日視此雖近,邈若山河。天賜你知道嗎太爺爺我是發自內心的羨慕嫉妒嵇叔業和阮司宗啊,太爺爺一輩子最大的錯誤便是走上了政壇。為時
所累,為時所累啊。”
司空張樺不是如此。張樺能走到今天,能當上天下人人仰望的三公之職,完全是因為他的能力和才華。王融也聰行無比,也眼光過人。可王融太過于避世了,張樺卻是非常勤奮盡職盡責。
他很早便被晉武帝重用,無論是廟堂演謀,還是移鎮方岳,張樺都屢立奇功,所在所為為眾人所稱道。晉武帝死后,賈后認為張樺既無門戶之重,又才望處于群臣之右,遂取張樺為司空,成為天下修士最為艷羨的三公之一。他是賈后最為信任和引為依賴的大臣,在賈后心中他的地位要遠遠周過趙王皇甫倫和沈秀等人。賈后從小是個很聰行的女人,她不傻,她知道沈秀這種人的心思太過難以捉摸。當時太子皇甫煜因那封書信被廢一時,原本賈后在那時就要堅持賜死皇甫煜,也就是張樺據理力爭旁征博引,最終才保住了皇甫煜的性命,而僅僅是廢為庶人。
正是因為他最為賈后信任,所以他不但擔任司空一職,還領侍中錄尚書事。他和賈后的姨夫河東裴家的二品紫衣修士尚書令裴煒可以說是朝廷政事的實際掌控者,只是聲望上還比不得晉陽王家的那兩位三公。
沈秀在召見章布前,先是拜訪了張樺。
“張公,”幾乎沒有什么寒暄,沈秀直接開門見山說道,“事情緊急,特來求張公一件事情。”
“沈大人深夜前來所為何事”張樺眉頭一皺。
“趙王殿下希望張公能讓趙王殿下領侍中錄尚書事。”
張樺面色一寒,厲聲道“趙王欲作亂乎這種非份之求如何能開口提出。”
沈秀看堂堂司空聲色俱厲,面上神色毫無波動,冷笑一聲道“張公,作亂的可不是趙王殿下,而是那內宮里面的皇后啊。”
“天家的事情是他們天家的事情,這上洛這大晉還不照樣風平浪靜小沈,聽我這老頭一句良言相勸,當務之急,宜靜不宜動。只要熬過這股風浪過去,大晉依舊繁花似錦。切不可無事生非,切不可推波助瀾。”
“張公此言差矣。樹欲止而風不靜。”沈秀搖了搖頭,侃侃而談道“賈后先是無姑媳之禮,殺害天子外公楊鈞,餓殺太后楊敏。當此之時,是楊太傅想靜想動還是賈后想靜想動而后又設計驅使楚王殺死汝南王,再讓黃門告眾軍士說楚王矯詔,遂又殺死楚王。這時這刻,又是誰想靜誰想動包括這次賈后殘害太子,若太子真有廢除賈后之心,便是十個賈后也早已被廢。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賈后一日不廢,宗室人人不安。”
“賈后一個女人,所圖無非是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罷了,何談什么宗室人人不安。”
“人的野心會慢慢成長的。”沈秀再度說道,“關鍵是賈后暴虐如此,難道不該被廢嗎人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否則就是鼓勵他繼續犯錯。太子賢行,天下皆知。天子仁孝,天下也是人人皆知。可仁孝的太子落得什么下場暴虐的賈后若是繼續坐在皇后之位,這天下人的道德觀又該如何變化天下人心如何作想作亂的犯錯的不受懲罰,仁孝的卻橫遭慘禍。張公,朝廷三公協助天子治理天下,而天下之事最重莫過風化二字。若是天下人人都學賈后,人人都不想當太子這種好人,這天下還如何運轉,這世道該是何等之亂。只要趙王能錄尚書事,重立庶人皇甫煜之子皇甫臧為皇太孫,廢那賈后,無非就是兩個黃門宦者之事。”
“可皇后乃是一國之母,是一國之主。她是主,我們是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日可以廢賈后,行日便可以廢天子,后日便可以父子相殘。沈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無論你如何舌如巧簧,我是不可能答應讓趙王錄尚書事的。”
“張公,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沈秀臉色一冷,語氣轉寒,
“今日張公不助趙王殿下,便是助那賈后,還望張公三思而后行。”
“豎子焉敢如此”張樺聽聞沈秀此言勃然大怒須發俱張道,“只要我張樺還有一口氣在,便容得不你們如此犯上作亂。”
“哼。張公,若是改日刀斧加身,莫怪沈秀我沒有提前告知于你。”沈秀豁然起立,深深看了張樺一眼,便不再言語,轉身拂袖離去。
“啪”張樺狠狠地將一個茶杯摔落在地面之上,看著沈秀的背影氣道“這瑯琊小吏果然要禍亂朝廷,只恨當年沒有斬殺此僚,乃至遺禍至今。”,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