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馬龍聽到喬登的諷刺之言,不由滿面通紅。他也知自己一時嘴快失言,此時羞愧難當,隨即怒容滿面的轉身出了這精閣。
喬登輕蔑地看了一下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繼續道:“現在流民被壓縮在了梓潼廣漢新都這些小的一片區域之內,只要我們穩住防線三四個月,這七八萬流民的糧食就會出現危機。現在那席偉雖說是替換了劉沈前來,可如今形勢,實在不宜再有所內斗……”
與此同時,在梓潼郡漢德縣境內的流民大營的一處營帳之中,李享正召集各流民首領一道商議事情。一名身材魁梧,腦后扎著數個小辮的中年男子正寒著臉站在營帳的中央,大聲說道:“君侯,現在的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原先很多家還偷偷給我們送糧食的家族,現在大多都找各種理由不再送糧。若是再這般下去,不出三個月,我們的糧食就要消耗殆盡。當今之計,唯有集中一部分兵力強行攻下幾座塢堡,殺掉一批人,剩下的就自然會再送糧食過來。”
說話之人叫做隗恭,乃是秦州陰平郡的羌氐首領,六郡遭亂時,他也率領一百來家來梁州乞食。
隗恭這番話立刻引起了營帳之內一片附和之聲。
端坐在主座之上的李享看到此景不由眉頭緊鎖。
如今他的形勢異常嚴峻。衙博的大軍占據著葭萌關和劍閣關,交戰數次,雙方不分勝負。有衙博在此,流民大軍主力便被牽制在漢德這邊動彈不得。而他的偏軍蹇碩的兵鋒在德陽受阻。在如此形勢之下,原先很多看好他的蜀地家族現在又都開始言辭閃爍起來,顯然是動了其他心思。
他看了一眼坐在左手邊的閆適,兩人目光交流之后,李享終于開口道:“我等起事只是為了自保,不是為了造反,更不是要殺人。你我眾人從秦州雍州來到蜀地,雖說和蜀人有種種沖突,可畢竟是蜀人養活了我們近一年。這份恩情我李享不會忘記,我也希望你們也不要忘記。”
說道這里,他頓了一下,掃視了一遍帳中眾人,繼續道:“大丈夫在世,當以信以為本。大家伙既然信任我李某,共同推舉我李某人為大家共主,我李某自然會為大家謀一條生路。那衙博客軍遠征,勢不能長久。我們只要再堅持住,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
“婦人之仁!”隗恭看著帳內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點頭,不由心中暗自怒罵。
卻說眾人各自出了大帳之后,李享不由愁自心來。剛才他在眾人面前不得不硬著皮頭說些鼓舞士氣的話語,可對于眼前梁益二州擺出的穩固防守堅壁清野策略卻一籌莫展。
“君侯,”閆適沒有出去,看到李享的樣子哪里不知道他現在的為難,“以屬下來看,上次青城山那位老神仙的條件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是五斗米教的余孽呀。別人不清楚,我祖父當年可是親身經歷過漢中米教之亂,告誡我們家人萬萬不可和米教有所牽連。”
“君侯,此一時彼一時也。我聽聞這老神仙今年已經九十多歲了,依然仙風道骨精神矍鑠,一身修為神鬼莫測。這些年來,蜀郡廣漢犍為等地雖然信眾很少,可在汶山漢嘉這些羌人眾多的地區卻是信眾極廣。再說了,他們現在也不叫五斗米教,換了一個名稱,叫做天師教。只要我們答應他弟子上次過來提的條件,便可獲得大量羌人之助。君侯,剛才隗恭雖然只是一人發言,可也代表了很多首領現在私底下的心思。再不破局,我恐怕那隗恭就不只是口頭上的反對了。”
李享聽閆適說完這段話,不由眉頭緊鎖,右手不斷地在下巴上摩挲著。在他剛擊敗羅商大軍和梁州大軍之后,便有一個道士找到他這里來。只是他自幼受家中影響,那道士還未見他,便讓他打發出去。事后才聽閆適說道,那道士自稱是青城山范天師座下十二大弟子之一,前來此處是來吸納他們加入天師教。
這讓他是嗤之以鼻。
什么天師教,不就是當年的五斗米教嗎?
當年后商末年,五斗米教教主張路占據漢中長達近三十年,后來被周武帝一舉蕩平。他祖父當年也率眾加入過五斗米教,在張路投降周武帝后,他祖父也一起投降了周武帝。為了表示日后再與張路沒有聯系,他祖父勒令跟隨他的一百余家全都退出五斗米教,并勒令后人不得再信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