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賜就是大商人,但一點也不妨礙他成為孔子的弟子,而且在孔門地位不低。
子夏先生在河東講學的時候,白圭也曾在其門下聽講,也沒有見子夏先生不許白圭旁聽。
孟子周游天下的時候,也沒有怎么去歧視商人。
真正對商人喊打喊殺的是法家。
從商君開始,法家的政治家就將商人視為國家不穩定的因素與社會混亂的源頭、法治敗壞的罪魁禍首。
秦始皇勒石瑯琊,其上就有著‘上農除末’的字句。
上農除末!
除的是誰?
當然是商賈!
在整個秦的統治時期,商人的地位與命運,跌入低谷!
而到了漢季,對商人的歧視,也不比秦代輕。
高帝劉邦,甚至曾下達過讓天下商人幾乎絕跡的法令。
他命令,所有的商人,必須列市賈肆,以五人一組接受官府的監督和管制。
一人賣假、居奇,五人連坐。
很顯然,這種嚴厲的打壓政策,馬上就引發了西元前的經濟危機。
沒有了商人,商品貿易就陷入停滯。
通貨膨脹和通貨緊縮,輪番上演。
不過幾個月,就把關中米價炒到了三千錢一石。
所以呢,這個政策隨即就廢棄了。
呂后以后,執政的黃老學派政治家們,親眼目睹了高帝和呂后時期,對商業打壓引發的幾次經濟金融危機。
加上黃老政治家們信奉‘不干涉人民’就是最大的善政,讓人民自由發揮,就是最好的政策。
所以呢,也對商人保持了‘不干涉’政策。
只要不犯法,隨便他們怎么玩!
便形成了太宗至今上元鼎年間的漢家商業資本黃金五十年。
那個時候的商人,真的是舒服。
沒有重稅,沒有監管,也沒有官府的干涉。
他們想賣什么就賣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涌現出了無數金融家、跨國商人。
這些人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國家層面上!
吳楚七國之亂的時候,長安的子錢巨賈無鹽氏,甚至敢向周亞夫放高利貸,事后還連本帶利的收回了貸款。
馬邑之謀的獻策者,馬邑大商人聶壹甚至能見到匈奴單于,在單于庭列為座上賓!
不過,因為太自由,太舒服了。
所以,他們很快就忘記了秦代的教訓與漢初的事情。
一個比一個拽!
連素封這個概念都炒作了起來,訾產百萬、千萬、萬萬的富商們,隨著財富的增加,而一個個酷炫狂霸拽。
他們甚至連諸侯王、列侯也不放在眼里。
坐擁無數資源和財富的商賈們,揮舞著黃金與鑄錢的大棒,上懟公卿,下欺人民。
終于搞到人棄鬼厭。
告緡令之下,破家滅族,妻離子散。
而楊可主持告緡之事,則宣告了儒法的正式聯盟。
儒家接受了法家的很多主張和意識形態方面的政策,換取法家全面支持儒家秉政和春秋決獄。
于是,仇商成為了政治正確。
張越自然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不可能撬動得了這個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