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話語權,想要當領袖,就不能為國家政事官,不能參與主持具體事務。
因為,如是學術領袖為國家高官,很多人擔心,會影響到公正與公平,更有可能玷污純潔的思想輿論。
而國家大臣,也會注意,不去刻意影響和插手學術界的事情,免得引發天下人的反彈。
張越卻是充耳不聞,只是微笑著。
“侍中何故發笑?”夏侯勝盯著張越,問道:“是在下說錯了嗎?”
“我勸足下多看書……”張越搖頭道:“莫要在此貽笑天下……”
“嗯?”夏侯勝不解:“敢請教侍中……”
內心卻是蹭蹭的火了起來!
叫我多看書?
吾四歲發蒙,六歲便通《論語》十二歲治《公羊》十六歲學《易》,然后讀誦《尚書》《詩經》,二十二歲便開始游學天下,與天下郡國英杰交往,所過之處,無人不服。
連叔祖父,也要夸贊,說:能承我衣缽者,必子長(夏侯勝表字)。
故而,夏侯勝是驕傲的。
在他眼里,這個世界上能指教他的人已經不多。
肯定不包括眼前這個張蚩尤!
故而,連看張越的眼神,都有些鄙夷了。
在夏侯勝看來,這個權貴,雖然有些能耐,但他過線了!
自董江都迄今,儒家各派,還沒有誰是既身居高位,又掌輿論之喉舌的。
張越看著眼前的這個儒生,呵呵的笑了笑,道:“讀書的目的,是為了做學問嗎?”
“周公、仲尼,及三代先王,有說過這樣的話?”
“治學的目的,乃為治國,是為匡扶天下,是為造福社稷……”
“可不是為了,讓君等在此高談闊論,卻無益天下……”
“是故,仲尼曰:圣人之治國百年,可以去殘勝暴!”
“故能垂于青史,為萬世祭祀者,三王五帝,伊尹周公、子產管仲者!”
“是故禮曰: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
“先賢與先王,何時說過,治學不治國這種話?”張越直視著夏侯勝,揮手道:“小兒輩,且先退下,多讀書,不要好讀書不求甚解!”
說完這些話,張越神清氣爽,內心成就感爆棚。
眼前此人,張越自然知道,他就是未來的尚書系巨頭,大夏侯學派的創始人。
雖然目前,他還沒有發育完全,不是那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儒,只能算是一個儒家的俊杰青年。
但這種騎在未來巨頭頭上,指點江山的感覺,依然很爽!
這就好比重生文里的主角,將杰克馬當小弟訓一般。
但夏侯勝卻沒有絲毫退縮,他直直的看著張越,強自辨道:“好叫侍中知道,此乃數十年來,天下固認之規則!”
“胡臨淄(胡毋生)、韓燕薊(韓嬰)、董江都、轅西安(轅固生,齊郡西安人),皆遵而循之,侍中豈能毀歷代先賢、鴻儒之制?”
“如此,吾恐天下笑之!”
其他儒生,也都跟著起哄:“是極!是極!數十年來天下皆公認如此……”
張越看著,搖了搖頭,內心嘆息了幾聲。
儒家獨尊,這才幾十年吶,這個曾經奮發、激昂、向上的學派,就已經淪落至斯了!
想當初,先帝時,轅固生與黃老學派的黃生,君前辯論,湯武革命、武王伐紂的正確與否時,據理力爭。
堅持湯武革命順天應人,武王伐紂,吊民伐罪,乃是最正確不過的大義。
直面黃老霸權時,更是寸步不讓,步步緊逼,即使被竇太后丟下獸圈,也不改本色。
更有楚國大儒申公,在建元新政時,被恭迎到長安。
面對毛躁的天子和激進的大臣,明知道自己說的話,別人聽不進去,也堅持勸諫天子:“為政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
元光之交時,在黃老學派的大臣貴族們,全部主和,統統主張‘莫如和親便’,不敢開戰,害怕開戰,畏懼戰爭的時候。
還是儒生們,力挺開戰。
高舉大復仇的旗幟,以‘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為法理,全力支持國家開戰。
即使馬邑之謀失敗,也不改其意。
而現在呢?
張越掃視著在場的儒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