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信上內容,再看著那一個個聯署其中的人名。
周嚴終于恢復了血色,他當機立斷,叫來家臣,吩咐道:“起我儀仗,車駕,吾欲巡視雁門!”
“國家律法,天下公正,絕不容強權玷污!”此刻,周嚴表現的就如同一個強項令,剛正嚴明,滿臉正義:“縱使血濺三尺,吾也要力諫侍中不可因怒行事!”
短短一句話,就已經為此行定下基調。
殺人可以!
韋延年、馬原,其罪當誅。
那些與他們過從甚密的人,也是活該。
但……
若有人要強行盡誅一郡豪強、官員,那他就要表演一出‘力諫’‘勸阻’‘固爭之而不得’的戲碼了。
這樣即使事敗,他也沒有損失。
說不定,會成為官員楷模,變為當代良心。
于是,當天,并州刺史周嚴,便驅車攜員,前往雁門。
出晉陽城時,有上百貴族相送。
為表決心,周嚴在出城時,甚至吟誦起了《易水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聽得所有在場貴族、官員,都是喝彩:“周刺史,真臣也!”
晉陽的這些貴族官員,其實和雁門的事情,幾乎沒有關系。
他們來此給周嚴造勢,純粹是因為害怕、擔憂——天知道那位持節使者會不會殺人殺上癮了,最后來晉陽也玩一波呢?
誰屁股下面沒有點臟東西啊?
可沒有人希望這世道,再出現一個王溫舒、義縱、咸宣這種喜歡拿著豪強貴族官員的腦袋當自己的墊腳石的權貴。
那太可怕了。
只有少數消息靈通,有著長安情報的權貴,在此時憂心忡忡。
“那可是張蚩尤啊!”
“但愿周嚴不是去招災的……”
知道長安現在格局的他們,非常清楚,真惹毛了那位,晉陽的大家伙一旦被恨上,恐怕將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周嚴卻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踏出了晉陽。
心情愉悅無比,甚至拿著手中的書信,忍不住的哼起了小曲。
信上的那些人名,就是他此行的膽氣所在。
那可是上郡、代郡、上谷郡的數十名士、名流。
雖然沒有儒家的那幾個主要學派的巨頭,都是些詩賦名家、地方名士。
但這也足夠了。
…………………………
樓煩,西河郡與雁門郡的交界。
此時,一支大軍,正在跨越此地的山巒,進入遠方的平原。
旌旗招展,玄甲如林。
正是,續相如率領的長水校尉本部。
牽著愛馬,續相如登上一座山坡,遠望前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總算是走到雁門了!”
“但愿侍中公沒有等的太急……”續相如說著,心已經飛到了數百里外的善無城中。
過去十幾天,他帶著長水校尉和跟著長水騎兵的那些拖油瓶們,幾乎是以龜速爬行的模式,跋涉在西河郡的河流與道路之間。
沒辦法,騎兵行軍,為了保護戰馬,本來就走的很慢。
一般都是牽著馬走,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那些金貴的戰馬。
加之,又帶了兩千多拖油瓶。
而且,隨著行軍的進行,拖油瓶越來越多。
西河郡本地的軍功貴族子弟、北地、隴右聞訊而來的將門之后,還有那些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張蚩尤大名,慕名而來投靠的游俠、豪杰。
到得最近幾天,那就更夸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