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還無法捂透這些關系,也很難理清楚其中的邏輯。
感覺有些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但理智和直覺,依然在潛意識里告訴了他一些事情。
讓他明白了一些道理。
就如現在,他知道,他必須對天下的地主豪強貴族們,保持表面親和,實際打壓和限制的態度。
表面親和,是因為他需要這些人的支持與擁戴,才能坐穩太子寶座和未來的天子寶座。
而打壓和限制,是同樣的道理。
不打壓、限制地方地主貴族豪強,那么,長安的天子,遲早會和周天子一般成為擺設。
政令不出未央宮!
于是,河南郡的事情,在他眼里也漸漸變得清晰和通透起來。
河南地方貴族豪強地主官員們,支持引淮入汴,是因為他們可以從中得到極大利益,卻只需要花點錢,所得遠遠超過失去,還不擔風險!
而他們不喜歡引洛入汴,則是因為這個工程雖然看上去很有前途的樣子。
但,一旦開工,受罪和受損的必然是他們。
而雒陽和關中,卻可以躺著享受由之帶來的好處。
因此,雖然他們也可能從中獲益。
但相比其他人,顯然是大虧特輸。
反對或者拖后腿、使絆子,自是情理之中。
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心態,以劉據所知,河南郡內不止是地主豪強貴族們有這個心態,很多百姓也都有著類似的心態!而且不仔細觀察的話,很難察覺到人民的這個心態!
總之,這個事情,讓劉據一度是頭疼不已,甚至無計可施。
直到,本月初的時候,整個河南的地主士紳貴族們,一夜之間就團結了起來。
就連百姓、民眾,也都紛紛在他經過的道路兩側請愿。
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個——請大慈大悲的太子殿下,為民做主,為河南黎庶,爭取到新豐麥種!
只要能做到,上上下下的人都表示——殿下從此旦有所務,臣等(草民)等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先馬以填溝壑!
這就真的是讓劉據目瞪口呆。
他曾絞盡腦汁,想盡辦法,也無法解決的難題。
被一個已經離開長安,遠在萬里之外的自己兒子的臣子留下的政績,輕輕松松化解。
這讓劉據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還是立刻啟程,趕回長安,來搶這新豐的麥種。
王沂卻是微微皺起眉頭,問道:“未知家上希望能拿到多少麥種?”
“總得有個幾萬石吧……”劉據道:“除河南外、河內、河東、邯鄲、河間等地的宗室、外戚、勛臣,也都有所托請……”
王沂聞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拜道:“家上,恐怕如今新豐官倉之中的今歲夏麥麥種,都已經不足五萬石了!”
“啊……”劉據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孤聽說,新豐今歲夏麥畝產七石,全縣收麥累計數十萬石,如何就沒了?”
“家上您有所不知……”王沂低頭拜道:“自新豐夏麥豐收后,天子一日三詔以賜南陵張氏……”
“于是,天下洶洶……”
“太孫殿下雖然及時下令,禁民私自買賣麥種,然而,百姓私下交易,依然屢見不鮮……”
“起碼有數萬石的麥種,從黑市流向了關中與河內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