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都是燒烤的肉類和奶制品、酒類。
三人一邊吃,一邊聊著過去的事情,只是氣氛卻很微妙。
衛律努力的想要活躍氣氛,但卻收效甚微。
而李陵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默默喝酒,偶爾說上幾句話。
蘇武則觀察著,含笑不語,應付著衛律的種種試探。
這一頓飯,一吃就是一個多時辰。
三人喝了足足四五斤的馬奶酒,都有些醉醺醺。
李陵更是步履姍姍,酒后的情緒有些失控。
他搖搖晃晃的端著酒樽,走到蘇武面前,道:“吾羨慕兄長啊……羨慕您……”
“兄長此去歸國,父母妻兒,想必都將在家門等候、迎接……”
“天子與朝臣、親友,也會為兄長設宴備酒,天下士人亦將敬仰兄長的風骨與節草!”
“而我李少卿……”
他哈哈笑著,眼睛發紅:“生為別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被發胡服,左衽亂節,祖宗蒙羞,天下唾棄……隴西李氏,因我而為天下之笑柄!”
“吾祖吾父,九泉之下,恐已血淚如斑!”
“此皆,吾自作自受!”他捂著頭,蹲下身子,抽泣了起來。
此生漫漫數十載,他卻近乎一事無成,盡為羞人!
為漢臣,不能上忠君父,下孝父母,中安同袍。
反而,喪師辱國,屈節投敵。
為單于臣,不能輔佐單于,勵精圖治,重整國威。
反而,令匈奴節節敗退,如今更陷入分裂的前奏!
他不知道,自己存在在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價值?
他還能做什么事情,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加有意思?
在其身旁,衛律和蘇武,都看著他。
但兩人的想法卻截然不同。
衛律想的是,如何安慰、拉攏李陵。
而蘇武看的卻是,一個或許可以勸回的李陵。
當然,現在還是不行。
但將來呢?
當初,盧綰、韓王信,都曾投降匈奴,而且他們做過比李陵更可怕的事情——為匈奴做帶路黨,提供情報,甚至與匈奴騎兵一起進攻漢塞。
但……
數十年后,盧綰、韓王信的子孫,都率部歸義。
其中,韓王信的后人里,出現了弓高候韓頹當這樣的漢家騎兵奠基人,更有著韓嫣這樣的為天子謀劃對匈奴戰略的智囊!
哪怕是現在,韓嫣之弟韓說也依舊活躍在政壇上。
而盧綰后人也在先帝時,率部歸漢,封為亞谷候。
所以,對漢室而言,沒有什么人是不能原諒的。
只要有利,就不會計較太多。
畢竟,政壇上,從不會計較好壞,只會計算得失利益。
唯一的問題是——李陵本人的意愿和態度。
蘇武看著李陵,默默的捏著了手里的一個東西,然后,趁著去扶李陵的時候,悄悄的塞到了他的衣袖子里。
李陵自然察覺到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后迅速裝作沒事一般,只是看著蘇武笑了一聲,道:“卻是讓兄長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