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看著王遠,笑了一聲,非常有耐心的向后者解釋道:“當初,霍驃姚封狼居胥山之時,漢軍可沒有在樓蘭設尉,更沒有在河西四郡建起數千里邊墻……”
“且,時移世易,當初霍驃姚封狼居胥山,匈奴固然元氣大傷,然其百年積威依在,西域諸國,哪怕烏孫也要唯其馬首是瞻!”
“單于令下,諸國紛紛以牛羊奴婢輸之!”
“故當初匈奴敗走漠北,不過數年便已漸漸恢復元氣!”
“如今呢?”李陵呵呵的笑了起來:“自漢奪樓蘭,貳師伐大宛后,西域諸國便為漢所震怖!”
“前時我軍攻輪臺,便有西域貴族冒死報信,透露我軍虛實!”
“錯非有炮車,我軍恐怕已為漢軍圍于輪臺塞下!”
“如今,若我匈奴失尉黎、龜茲之屬,丟西域北道,恐怕在西域諸國眼中,這便是黔驢技末,虎皮已破,則墻倒眾人推!”
西域各國,早就已經全員二五仔了。
這個事情,漢清楚,匈奴清楚,李陵更清楚。
現在特么連車師這樣過去鐵桿的親匈王國,匈奴單于的狗腿子,都有王子在長安的大鴻臚蠻夷邸里為質子。
換而言之,車師王隨時隨地可以上表漢天子:陛下神武天成,外藩小王仰慕已久,愿立所質漢王子為世子,唯陛下恩準。
好嘛,于是,一夜之間,車師變色。
連車師都是這樣,可以想象其他王國是個什么情況?
不客氣的說,一旦匈奴的虎皮被戳破,甚至只是讓人覺得,漢人隨時會推翻匈奴的統治。
等待先賢憚與整個匈奴西域部分的,必定是一場聲勢浩大的落井下石。
屆時別說車師、龜茲這樣的大國了。
恐怕精絕、且末這等幾千人的小國,也敢‘起兵舉義,恭迎王師’。
這等事情,過去在匈奴是秘而不宣,看破不說破。
但如今,李陵卻不管不顧的直接捅出來。
自然不僅僅是為了教育王遠,更是為了借這個機會,讓匈奴人知道,目前情況與局勢危險和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以此逼迫先賢憚,將更多權力與兵馬交給他指揮。
讓他在這天山北麓腳下,與李廣利展開一對一的生死競賽!
贏的人贏得一切,輸的人葬送所有!
故而,李陵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他對王遠道:“除此之外,我匈奴還有烏孫、大宛于一旁虎視眈眈!”
“且夫,去歲單于親征,與屠奢對峙于天山南北,西域各部在當時便已筋疲力盡,不過數月便又集結西域諸國之力,傾巢而出而擊漢輪臺塞……”
“如今之西域,已是強弩之末……”
“若是現在不能擊退漢軍,那么到明年開春,就更沒有機會了!”
“此曹穢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之意!”
這是事實!
不止是先賢憚,整個匈奴帝國,現在都是這么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