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的注意力,全被集中起來用于思考。
“李陵沒有說錯,吾匈奴現在確實是危如累卵!”先賢憚想著:“而且,內憂外患,不絕于耳!”
“外有漢之威脅,烏孫之挑釁,大宛之覬覦……”
“內有四大氏族之爭,所謂屠奢薩滿及母閼氏之禍……”
拿下輪臺,先賢憚的單于之位,終于有了保證。
這也使得他真正的將屁股放到了匈奴單于的位置上去思考。
然后,他就看到了,匈奴帝國的危機,已是此起彼伏。
現在的匈奴,就好比一張滿是破洞的穹廬,在狂風暴雨之中,瑟瑟發抖,隨時可能被風雨掀翻。
更要命的是,穹廬里的人,非但沒有去想辦法怎么補那些破洞,反而在斗毆。
四大氏族互相內撕,都想在亂局中搶占更多資源和權力。
孿鞮氏內部,狐鹿姑雖然被拋棄了,但母閼氏和屠奢薩滿卻忽然發現,似乎留著狐鹿姑更好,于是拼命的向狐鹿姑靠攏。
而狐鹿姑為了保命,也開始和后者親近。
整個幕北被這些家伙舞成了一團亂麻。
這讓先賢憚,都忍不住感到有些害怕!
而更致命的,則是外部的威脅。
漢也就算了,畢竟老對手了,漢匈恩怨情仇加起來都夠寫上幾百萬字。
但烏孫和大宛是什么鬼?
而且,烏孫也就算了,多少算一個大國、強國,勉強有些實力。
但那大宛,居然也敢覬覦偉大的匈奴,甚至派出軍隊,試探性的越過邊境,想要趁機在匈奴人身上咬下一塊肉——特么還是打著‘奉天子命’的旗號。
而,打下輪臺后,先賢憚在勝利之余,也發現了那些西域國家,現在看上去乖巧老實的仆從國里,二五仔一夜之間如雨后春筍般涌現。
現在,先賢憚毫不懷疑,若漢人奪下天山北麓。
明年春天,這些二五仔恐怕都會爭先恐后的投向漢朝的懷抱。
這就是匈奴的現狀!
內憂外患,沉珂弊病!
他的敵人,不止是漢,不止是內部的,還有來自方方面面的,形形色色的潛在敵人。
現在,這些人還只是試探。
一旦,他的軍隊被漢人趕出天山北麓。
必定群起而攻之,而且,還是打著‘奉漢天子之命’的旗號。
于是,先賢憚不得不認真考慮李陵話里透露出來的出路——無論如何,不管怎樣,先與漢議和。
看上去也只有與漢議和,他和他的國家才有喘息的機會,才有休養生息的時間。
不然,若都像今年這樣,漢軍這邊去漠北,那邊又來西域。
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得累死。
可問題是——漢朝皇帝會同意和匈奴議和嗎?
“這一戰……我必須打贏!”先賢憚在心里想著:“最起碼,得打個平手!”
若連平手都無法維持,就算求和,即使跪舔,漢人又怎會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