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卻沒有再說話,而是選擇了轉身負手而去。
趙充國聽著天子的腳步聲遠去,依然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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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被召來的執金吾韓說,急匆匆的入宮,在這清涼殿寢宮門口,看到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趙充國。
他眼中閃過一絲絲的疑慮與困惑,但他來不及想,也不敢去問,只好提心吊膽的跟著宦官,進了寢宮。
一進門,韓說便看到了天子站在清涼殿的一側墻壁前,似乎正在看著墻壁上的地圖。
他立刻拜道:“臣說恭問陛下安!”
“執金吾來了……”天子笑著道:“卿近日來,可真是風光吶!朝為海西客,暮登太仆門……”
“朝中三公九卿,列侯勛臣,人人爭相宴請愛卿!”
“卿之人緣,連朕都羨慕納!”
韓說聽著,不知為何,立刻就汗如雨下,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對于執金吾來說,朝中的人緣一定是糟糕的。
蓋執金吾是天子的刀,是天子的盾,是天子的大棒,是天子的刑具。
歷代以來,歷任執金吾都必定是謗及滿身,天下皆敵的孤臣!
如先帝的蒼鷹郅都,以及當年的王溫舒,他的前任王莽,皆是如此。
“臣死罪!”韓說立刻脫帽頓首,他知道根本不敢辯解,也不能辯解,在這個時候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認錯:“請陛下嚴懲之!”
“嚴懲?朕為何要嚴懲呢?”天子反問著,但語氣之中的味道,讓韓說渾身都不舒服:“卿又沒有犯法,祖宗也沒有說不許執金吾有朋友……”
“只是……”天子忽然話鋒一轉:“卿在諸臣宴席之上,卻也未免太過驕縱了吧?!”
“朕聽說,廷尉隨桃候趙昌樂,在宴席上因對愛卿稍有不敬,結果第二天,就有御史彈劾趙昌樂為官不正,尸位素餐,不可以為廷尉……“
“朕還聽說,橫門大道,有一胡商,其以千金寶玉以獻卿,于是,執金吾官署都其在長安城中的作為、活動,概不關注?!”
韓說瑟瑟發抖,趴在地上,磕頭道:“臣死罪,臣死罪!”
因為天子說的,都是他做過的事情。
最近半年,他確實飄的太厲害了。
“念在乃兄的面子上……”天子轉身道:“卿請辭執金吾罷!”
“臣……”韓說聽到這話,整個人都虛脫了,半是寬慰,半是失落,他解下自己腰間的官印,頓首再拜:“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子聽著,一言不發,轉過身去,道:“韓卿啊……聽朕一句勸……”
“卿回邯鄲吧,不要再來長安了……”
“這長安對卿而言,已是是非地……”
“這是朕最后一次念及上大夫!”
“陛下教誨,臣謹記于心!”韓說重重頓首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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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韓說踉踉蹌蹌的孤獨背影,消失在宮闕盡頭。
天子嘆了一口氣,悠然的吟誦起來:“秋風起兮白云歸,草木黃落西雁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