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看著沙盤,凝神良久,問道:“卿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張越聽著,微微一笑,道:“殿下莫急,還是且等烏孫的反應……”
“烏孫?”劉進不太理解。
“嗯……”張越笑道:“臣想知道,烏孫人如今是否已經認清現實了!”
這無疑是一個考核。
烏孫人若是通過了,那么,未來大漢帝國的戰車上有其一席之地。
如若不然……張越就得另外找一個可塑之才,來培養與扶持了。
西域三十六國,總會有人愿意當漢家的刀,為漢軍的鷹犬的!
畢竟,都是些聰明人!
這從漢匈爭霸數十年,而長安大鴻臚的蠻夷邸內,滿座西域列國質子就看得出來了!
“烏孫人怎樣才算認清現實?”劉進問道。
“自然是……”張越輕笑著:“解憂公主殿下,親至居延,來朝殿下,求援大漢!”
劉進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張越的意思,他自是懂得,若連這個都不懂,那么他的書就真的是白讀了。
“月氏人,卿有什么打算?”劉進忽然岔開話題問道。
“嘿!”張越笑了起來:“正要與殿下言說此事……”
張越走到墻壁前,解開遮掩的幕布,將一塊巨大的地圖,坦露在劉進面前,然后問道:“殿下可還記得,當年臣與趙破奴老將軍所繪的《大漢一統天下寰宇圖》?”
劉進點點頭。
張越咧嘴一笑,道:“然而殿下可知,《大漢一統天下寰宇圖》所繪之天下,實則不過真實天下之一角……”
“至少月氏所居,及其周圍之世界,便已廣闊肥沃,不下中國!”
劉進走上前去,見到在油燈照耀下,墻壁上的那副地圖,密密麻麻的山川與河流,數不清的王國與城邦。
而漢與月氏的控制區域,竟相差無幾。
劉進看著,只覺得心臟砰砰砰的跳動著。
作為太孫,作為帝國的未來統治者,他和所有君王一樣,有著一顆征服者的心。
只不過,與其他征服者相比,這位大漢太孫殿下,隱藏的更深,有著一張名為仁義寬厚的面具。
然而,事實上,詩書之中,以仁厚寬大聞名的先王賢臣們,無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征服者!
易云:王用出征,有嘉折首,獲其匪丑,無咎!
詩云: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于是,對諸夏文明而言,在實際上不存在不想擴張的君王、統治者。
嘴上說著‘仁義寬厚’‘以和為貴’的人,實則只是因為實力做不到的挽尊罷了。
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窮則共同開發,達則自古以來。
就像劉進,當他看到那墻壁上的廣闊世界。
胸中自然而然的生起了豪邁之情!
于是,這位太孫殿下,審視著這廣闊世界,終于忍不住嘆道:“嗚呼!四海八荒,竟還有如此之多的邦國,未能明曉圣人教誨,先王之道,不能知仁義禮信之教,何其悲哉!”
“孤為高帝子孫,承太宗遺澤,受先帝之教,蒙皇祖父之訓,安能蠅營狗茍,坐視這萬民陷于水火?”
張越聽著,微笑起來。
因為他知道,劉進的這些話,其實總結起來就是——真的好想開門去給這些國家送去先王的諄諄教誨與先賢們的智慧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