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朔望朝上,想要攪渾水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這里,劉據的心情就難免有些糟糕。
他勉強擠出笑容,舉起酒樽,對著在坐的兄弟們與兒子們道:“今夜,吾等兄弟手足,父子骨肉之間,該好好的聚一聚,談談心!”
“燕王!”劉據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弟燕王劉旦,道:“孤聽說,王在燕薊,天天沉迷于術算天文之道,連國家政務也荒廢了……這可不好,若父皇知曉,恐怕少不得要責罰了……”
劉旦一聽,自然聽出了劉據話里面的弦外之音。
但他絲毫不懼,起身道:“大兄有所不知啊,寡人素來才德淺薄,無有治世之能,故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黃老清凈無為之術,令民自治之……”
“垂拱而治,亦是正道……”劉旦笑瞇瞇的說著。
“燕王……”劉據抿著嘴唇:“太自謙了吧!”
“寡人是有自知之明!”劉旦躬身道。
對現在的燕王來說,最大的興趣,是把日地距離這個難題給啃下來。
至于其他的事情,真的不想多管!
更不提這劉據話里話外,都在想讓他站隊。
他哪里愿意?
他又不傻!
貿然卷入這老父親、哥哥、侄子還有手握大權的大將紛爭里面,這不是找死嗎?
無論是誰贏了,他未來都沒有好日子過!
就算是真要站隊,他也不會站劉據。
因為,他在燕地為王,很清楚也很了解,真正統治這個國家的人是誰?
是那些拿著刀槍劍戟的武臣啊!
現在,英候鷹楊將軍,依然手握重兵。
這兵權在手,就已是立于不敗之地。
沒有任何人,能在沒有瓦解那河西十幾萬大軍之前,就能對鷹楊將軍下手的。
哪怕現在這頭猛虎,已經離開了巢穴,來到了長安。
然而,那十幾萬大軍,卻依然虎視眈眈在旁窺伺。
雖然,漢家百年,還沒有出現過邊軍叛亂的事情。
但萬一呢?
萬一那十幾萬全副武裝的百戰精銳,舉起清君側的旗號,殺向長安,誰去抵擋,誰又能抵擋?
數十年前,吳楚七國的郡兵叛亂,就差點讓長安這邊吃不了兜著走了。
若河西邊軍叛亂……
恐怕就算是周亞夫從墳墓里爬出來,也要無可奈何,仰天長嘆了。
劉據卻是看著劉旦的臉,氣不打一出來。
心里面更是悲憤不已,劉旦的不站隊,被他理解為劉旦是在站那鷹楊將軍那邊——畢竟,天下皆知,燕王旦素來推崇那張子重的術算之道,特別是那珠算之法,燕王旦可是多次公開稱頌和推崇的。
劉據又想起前日他入宮之時,老父親與他說的話。
內心的憤懣更加濃郁。
于是,劉據的情緒難免激動起來,他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太孫劉進,道:“太孫覺得,燕王說的可正確?”
劉進聽著,心里嘆了口氣。
自回京后,見了父親,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父親變了。
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在長安城中,以溫文儒雅,隨和寬和著稱的太子了。
劉進不清楚,自己的父親到底為什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他明白,不能讓父親再這樣下去了。
《孝經》說:國有錚臣,不亡其國,父有錚子,不亡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