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霍光來說,今夜一博,乃是以死相博。
什么朋友、故舊、交情,統統都已不值一文。
而他很清楚,金日磾、上官桀、暴勝之等人,都是天子親信,絕不可留,留下來的話,他們是有機會可以翻盤的。
畢竟,北軍六校尉、邊軍等都是忠于當今天子的。
他們要是活下來,找到機會將今夜之事泄露出去,引動勤王兵馬來誅殺弒君之賊。
到時候,所有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況且,霍光還需要用這些人,這些天子親信大臣的血,來逼迫現在被他裹脅的兵馬,只能跟著他一條路走到黑,叫他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這才是真正的關鍵,也是必殺金日磾等人的理由!
劉據聽著,猶豫片刻后,也是下定決心:“如此,便依卿言!”
這條路,只要開始了,就決不能停下來。
此時,劉據心里想起了史書上記載的趙王何大臣圍趙武靈王于主父宮時說的話:以章故圍主父,既解兵,吾屬夷也!
兩百年前的古人,尚且知道這個道理,他豈能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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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的兵馬動作,自是立刻驚動了許多人。
當霍光將兵圍戚里、尚冠里,并截斷未央宮、建章宮的外圍道路時。
幾乎所有大臣,都被人從被窩里叫醒。
“主公……外間似有兵馬異動……”劉屈氂被自己的家臣叫醒后,舉著油燈,爬上丞相府的墻頭,遠眺著遠方影影綽綽的火把與軍隊動靜,眼里布滿了焦慮。
“這是誰在調兵?”他問著左右。
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思慮再三,劉屈氂立刻下令:“命人立刻封堵丞相府上下通道,上下官吏人等,即刻狹弓帶劍,候吾之令!”
想了想,他又道:“派人出府,看看能不能去接近那兵馬,詢問其意圖……”
這一刻與劉屈氂一樣做出了這樣選擇的人,有許多許多。
在不明兵馬來意,其屬為誰的時候。
多數大臣,選擇了靜觀其變。
但也有人,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選擇。
“夜調兵馬,無詔書虎符而圍戚里、有司官邸,隔絕內外!”已經垂垂老矣,須發皆白的趙破奴被家臣從床上叫醒后,看到這個情況,立刻就命人為他穿上久未穿戴的甲胄,拿起久未用過的長劍:“此乃亂臣賊子,而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二三子,隨老夫出府殺賊!”
對這位老將軍來說,外面的人,已經是**裸的叛亂了。
興兵作亂之人,無論是誰,都該死!
他雖老朽,卻也容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
于是,在整個尚冠里,無數公卿列侯的注視下,故驃騎將軍司馬、鷹擊將軍、從驃候、匈河將軍、浞野候、浚稽將軍趙破奴,帶著闔府上下,一百余人,穿著甲胄,拿著刀劍,從府邸列隊而出,正面直櫻那全副武裝,列隊于街道上的不明兵馬。
老將軍手持長劍,站在第一排,朝著那些舉著火把,張弓搭箭的軍隊,大聲喝問:“吾乃趙破奴!冠軍仲景候麾下司馬趙破奴!爾等何人?竟敢夜圍街閭,可知爾等之行,已是族誅之罪?速速棄械跪地,或可得赦!”
然而,對面的軍隊里,只有一個聲音回答:“此賊臣也,天子有詔,格殺勿論!”
說著,一根節旄出現在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