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夫子講學,子貢也是這樣為夫子忙里忙外的嗎?”不知為何,劉進心里忽然冒出這樣一個荒誕的想法!
他隨即就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擠出大腦。
但……
沒過多久,這個念頭就重又浮現起來。
“夫子說,生而知之者上,學則亞之,多聞博識,知之者次……”劉進凝視著張宅,在心里嘆道:“這張子重恐怕就是那種生而知之者……”
昨夜,他借著這張子重學習禮儀的機會,與之促膝長談,最后抵足而眠。
通過昨夜,他從此人嘴里,聽到了太多不可思議之事,與太多新奇的東西。
譬如,這張子重告訴他,關中有宿老,善代田之法,以代田法作之,田畝產量可以翻番。
若該種小麥,甚至使下田產出不輸上田!
這簡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劉進從小就接受了嚴格的皇室教育。
他對于國家田畝產量是很清楚的。
戰國時,李悝治魏,曾說過,魏國河西的畝產是一石半。
經過三百余年的發展,及至漢室,畝產平均達到了三石。
三百年時間,畝產才翻了一番!
而這張子重卻言之鑿鑿,用代田之法,可以令畝產翻番!
這張子重又告訴他,中國的絲綢,倘若運抵大宛之西,價比黃金!
若運抵大秦,一匹絲綢可換等重黃金、珠寶!
臨睡之前,這張子重還曾告訴他,在朝鮮四郡之東,數百里外的海峽里,有著龐大的鯨魚。
捕殺一頭就可讓一鄉民眾飽腹十日!
這些事情,雖然都荒誕不經,看似夸張離奇,宛如家們所講的志怪故事。
但是……
卻都是可以證明的事情。
代田法,他可以派人查房,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有結果。
西域的絲綢價格,他可以去大鴻臚查問,甚至可以找從西域歸來的將軍詢問,一問便知。
至于朝鮮的巨魚,此事他也有所耳聞。
當年,王師克復衛滿朝鮮,滅其國,分為四郡。
將軍荀彘,樓船將軍楊仆,都曾報告,在朝鮮東部海域見到過如小山一般的大魚,其名為鯨。
有御史曾經上書天子,解釋說,秦代的時候,秦始皇曾命人捕殺這種大魚,煉油為脂,作為其陵寢的燈油。
而這些事情,他從前不知道,或者只是有所耳聞。
但這張子重,卻坐于家中,便皆有所知。
這不是生而知之是什么?
而生而知之者……
孔子、老子、周公、召公等少數先賢而已。
“難道我漢家將要出當世大賢了?”劉進在心里想著,疑慮著。
若果真如此……
那依賢人之見來治國,必能安邦,國祚綿長。
劉進正在心里胡亂的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忽然,村亭口傳來一陣陣喧嘩之聲。
一個中年文士,在數十人的簇擁下,強硬的擠開人群,朝著張宅而來。
一邊走,他還一邊高聲叫道:“張子重!張子重!汝這逆徒,盜我家書,用我父之言,欺世盜名,曲學以亂世,吾黃冉必不會讓汝得逞!”
“黃冉?”劉進眉毛一跳,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隨即他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這張毅張子重的老師黃恢之子嗎?
“那這是什么情況?”劉進悄悄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熟人。
“表哥?”在那中年文士身后的正是丞相葛繹候的孫子,太仆公孫敬聲的兒子,長安城有名的紈绔公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