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聽著,哪里不明白張越所指的意思?他這一去,在某些人眼中,恐怕就等于宣告他確實有些不孝之心……
張越見狀,又問道:“那臣再問殿下……陛下若見殿下去推辭,陛下會做何反應?”
劉進聞言,楞了。
他祖父的脾氣,誰不知道?
自己若去,恐怕會被他認為沒有擔當,讓他失望,甚至是憤怒。
他沉默良久,嘆道:“可是,天下人會如何看孤呢?”
“天下人會如何看殿下,并不是靠殿下今日的行為來決定的……”張越拜道:“而是要靠殿下昨日、今日、明日和后日的行為來決定!”
“若殿下懷德握仁,承高帝之志,用太宗之文,行先帝之道,順陛下之義,遵家上而順,天下人必皆誦殿下之名而奔走相告曰:漢有長孫,社稷安矣!”
劉進聽完,好像是這么一回事呢!
但內心之中還是有些猶豫的。
張越見此情況,哪里還不明白,立刻上前問道:“殿下胸中可有大志乎?”
“孤當然有了!”劉進聽了,挺起胸膛,下意識的答道:“孤之志……”
他想起了那日在壁門前的誓言,就不由自主的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名,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望著張越,道:“此侍中教孤之道也!”
張越于是拜道:“臣聞荀子曰: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殿下既有大志,何不自新豐而踐?”
“難道殿下欲棄新豐百姓于不顧?”
劉進頓時啞了。
張越進一步拜道:“臣聞有賢人曰: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善哉斯言!殿下欲踐大志,當從小而大,積少成多!”
劉進終于動心。
他輕聲說道:“可是孤自小長于深宮,不知民間事務,新豐百姓,孤何以治?”
“這不是有臣嗎?”張越終于放下心來,拍著胸膛,說道:“請殿下放心,臣必定盡心竭力,輔佐殿下,治理新豐,必不令殿下失望!”
“至于殿下所言,卻是毋需煩惱!”
“沒有什么人,一生下來就什么都知道!”
“況且殿下生而神慧,臣相信,殿下只需用心,就沒有什么可以難倒殿下的!”
對于忽悠領導,張越還是有些心得的。特別是類似劉進這樣的領導,太有經驗啦!
劉進終于被說服。
他問道:“那侍中打算如何治新豐呢?”
當然若張越嘴里吐出的是王溫舒、義縱、咸宣等人的模板,他必定會拂袖而去。
張越微微一笑,道:“周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欲治新豐,必集賢才能吏!”
“侍中知道那里有賢才?”劉進聞言,奇了。
這年頭,賢才能吏,國家也是求賢若渴。
他祖父當年甚至下詔說:蓋有非常之功,必用非常之人。命令地方舉薦各色人才,不拘什么背景出身經歷,只要是人才,都要舉薦。
結果國家依然乏人。
張越笑著道:“臣又不是神仙,如何能預知他人的能力呢?”
“不過……臣以為,用人之道,首在因才而用,倘若有人將將才用去治理地方,將文吏用作將軍,便是子夏、商君,恐怕也要被用成庸才了!”
“便如臣,錯非陛下、殿下慧眼相識,不棄而重用,臣恐怕只是南陵一農夫而已……”
“又若國初,瓚候蕭何、平陽侯曹參秉政,這兩位先賢,所用者,皆中人之姿,忠厚之臣,然國家興盛,社稷安穩……”
“臣聞鄉中長者曰: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殿下可愿與臣,去往長安九卿有司,做一回伯樂?”
“伯樂?”劉進動心了,于是說道:“既是侍中相邀,孤自當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