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緊要的是,有了這個關系,以后大家就可以多走動,多來往,多請教了。
誰能阻止一位‘一心向學’的太學生去請教自己家的‘師叔’呢?
這請教的多了,就可以以弟子自居了。
然后,自動的就成為了張系的嫡系。
然后,自動的就獲得了加持,無論出仕還是做學問,都是無往而不利!
于是,眾人紛紛起身,走出門,來到董越身后,面朝張越,拜道:“弟子等拜見張師叔!”
旁的不說,先把名分定下來,再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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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公子尷尬無比的看著這一切。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還是人生贏家,笑傲于太學之中,意氣風發,仿佛成為了世界中心。
若他昂著頭,走出太學大門。
這聲望和名聲,立刻就能蹭蹭蹭的向上漲。
然后說不定就能順理成章的讓天子和朝堂諸公知道——毛詩傳人延年公子已至關中,其才學無雙。
說不定有機會可以面圣,甚至于接近太子、長孫。
可哪成想,半個時辰之后,風云突變。
一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年輕人,只是來到太學,什么事情也沒有做,就搶走了他的全部風頭!
他今天的全部努力和心血,隨著他的到來,付之東流水。
在董越代父收徒的這個大事的洪流中,沒有什么人會來關注他的這些小小作為。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還是毛詩棄徒!
毛詩學派棄之以為蔽履,而公羊學派卻重之,當成了寶。
若此子未來沒有什么成就也就罷了。
一旦有所成就,毛詩學派和他的老師的臉,恐怕就要被抽腫。
天下人都會說:貫長卿有眼無珠,見賢不能納。
“老師命我入關,乃是為了此子……”延年公子在心里想著:“若此子成為董仲舒再傳弟子,老師名聲恐怕要受污,毛詩發展也要遇到挫折!”
這樣想著,他就硬著頭皮站起身來,走出集賢館的帷幕,來到門口,望著那個被數十人簇擁著的年輕侍中官,他忽然出聲道:“董公為天下名士,何故阿諛權貴,取媚貴人?”
“晚輩恐天下以為董公無儀無止也!”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足夠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董越聞言,疑惑回過頭來,眼神中分明寫著:這是我公羊學派的家事,輪得到你來管嗎?
不過,對方的話中的指責,卻讓董越不得不慎重對待。
無儀無止可是詩經中罵人最狠的幾句話之一了。
所謂,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對于儒生們來說,這種指責,可比扎小人,行詛咒還要惡毒和恐怖!
“延年公子,此乃我公羊學家事也!”呂溫立刻就道:“公子外人,安能評論?”
“且張侍中允文允武,才義兼備,堪稱當世奇才!”
“奇才?”延年公子也是沒有辦法,他知道,自己必須拼盡所有,至少在現在拖住這個事情。
不然,等他們搞成了,那就不管用什么辦法都無法挽回影響和損失了。
所以,他無奈,只能道:“請恕在下不曾有聞!”
“至于所謂貴門家事,晚輩以為不然!”
“董江都,天下名儒,為儒門長者,非只為貴門之長也,亦為天下之師長也!”
“吾雖不肖,亦尊而敬之!今董公屈節以事權貴,吾如何不能評判?”
呂溫還要再辯,甚至準備讓人將這個不識好歹的家伙綁起來,免得他搗亂,就聽得張越笑道:“閣下可是毛詩學派高徒,人稱‘延年公子’的解延年解生?”
事實上,此刻在他眼里,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那個白衣飄飄的年輕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