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有著宦官,搬來一個坐席,讓張越坐到天子的榻前,方便他們君臣可以就近交流。
這是天子特地給張越的特權。
自從當年汲黯離開長安后,張越算是第二個有資格這么接近天子的大臣了。
雖然可能還做不到,連天子在如廁時,都可以跑進去勸諫的地步。
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也算是張越獻了養生術后的賞賜。
張越卻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坐到天子面前,俯首道:“陛下,臣是來述職的!”
“哦……”天子只是躺著,沒有說話。
“公考已經結束,按照陛下的命令,臣循制安排了諸位士子,進入各機構……”
“此外,臣還打算和大司農聯手,做一點改革,在新豐建立一個工商署……”
張越將他在新豐的工作成績和各種事情,一一報告,說的很慢,足以讓這位陛下都能聽清楚,并且知道新豐的事情,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做到什么地步了?
這對于張越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甚至是他最拿手的。
匯報工作嘛,他在今天之前,曾經向無數領導匯報過N次了。
甚至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學會和掌握了這一技能。
所以,他無比熟悉這其中的竅門,更清楚該怎樣向上級介紹自己的成就和面臨的問題,而不至于引起上級的反感或者不悅。
這是一個公務員成功的必備技能。
天子聽著,果然漸漸的露出笑容,等張越說完,才道:“卿安排的都不錯,新豐事情有卿在,朕就放心了!”
至于張越在新豐要和大司農玩改革的事情?
他是樂見其成的。
漢室是一個處在變革中的社會,改革是漢室王朝的使命,甚至可以說是天命所在。
尤其是對于當今這位陛下來說。
改革或者說革新,就是貫穿他的整個統治生涯,始終不絕于耳的主題。
他最喜歡和最在乎的,也是革新。
只是……
他忽然坐起來,看著張越,問道:“朕聽說,卿近日得董越贊賞,董越欲代其父,收卿為董子之徒?有這個事情嗎?”
張越聽了,立刻頓首道:“這正是臣此番入宮要向陛下匯報之事!”
若在穿越之初,張越可能還不會有這個認知。
但當他漸漸融入這個世界,特別是在固化和回溯了大量公羊學派的思想主張之后。
他已經明白了——學術和君權,是缺一不可,是相輔相成,是無法割離的兩個事物。
尤其是在漢室這樣的制度下,在如今這個時間點上。
他進入董仲舒門下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或者公羊學派的事情。
這個事情,甚至可能關乎未來天下。
張越對此有深刻而清楚的認知。
就像現在,天子問這個事情,其實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問他:卿覺得公羊學派未來要往哪里走?
更直接一點,其實就是在問:公羊學派打算跟朕走,還是跟董仲舒走?
這個問題很要命!
為什么?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先要解答,什么是公羊學派?公羊學派有什么主張?公羊學派是怎么在歷史之中,成功上位,又是為什么衰落下去?
張越現在對此,已經有了足夠清晰而深刻的認知。
腦海之中,那一本本被牢記的公羊學派的論述,此刻都在心里浮現著。
那些文字,就像一顆顆釘子,釘在他心中。
只是隨便看了看,他就明白,假如不做改變和變革,公羊學派遲早會被君王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