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還有一個問題!
天子抬頭,望著張越,問道:“朕曾聞董仲舒舊言天人感應,又列三科九旨,明人君之責,若朕受天命,為天王,偉力加于朕身,何故有災害、怪異?”
這個問題確實問到點子上了。
好在,張越早有準備。
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怎么回答。
他微微一拜,不慌不忙的奏道:“陛下,董師自無錯漏……”
馬上就要成為人家的門徒了,維護老師,這是本份。
當然了,修改先賢典籍或者說站在前輩的肩膀上,這是儒家的優良傳統了。
孔子筆削《詩經》,子夏筆削《春秋》,孟子又在其師子思的思想基礎上,提出人本、輕君之說,荀子又站在孟子肩膀上,發展出別具一格的儒家文化。
到了漢季,儒門各派,哪一個沒有改過自己的經典呢?
董仲舒自己就在公羊春秋之中摻入了他的無數理念和想法。
在事實上來說,公羊學派是最推崇變革、維新的學派。
漢室也是中國大一統的封建王朝中,變法和變革制度最多的王朝!
自高帝迄今,每一代天子都會進行至少一次的制度變革!
到現在連王朝屬性、服色都變了。
“嗯?”天子微微一楞,就聽著張越繼續道:“臣聞之,禹有五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不礙其以為圣王,何也?禹以歷山之金鑄幣,以贖無糧而賣子者,湯以莊山之金鑄幣而撫流亡之民!”
“由是觀之,災害、怪異,雖為天之意,其卻未必為譴、為罰也!”
“董師曰:天常以愛利為意,以養長為事,太宗孝文皇帝亦曰:天生蒸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天既命天子以臨元元,以授天命,以大任降之,豈會隨意以警、罰加之?”
天子聽著,也是微微點頭。
他曾經對于董仲舒那一套深信不疑過。
不然也不會按照董仲舒的要求,做這做那,甚至封禪、巡幸。
只是堅持了許多年,雖然也得到了大大小小,這樣那樣的所謂祥瑞。
但……
實際的獎勵,卻毛都沒有撈到。
故而心中有所疑慮。
如今,聽著張越之話,也是深以為然。
朕受命于天,為天子,寄托了天下之重和上天的意志,作為代天行朕的‘天之子’,‘天’怎么可能隨隨便便的降下災害、怪異,來懲罰和警告他呢?
按照董仲舒的理念,老天爺最愛人民了,受命君王,是為了讓君王來代替他照顧和引領人民,怎么可能因君王的緣故而將災害、怪異施加于百姓身上?
要施加也該是施加到他身上啊!
怎么可能施加到‘天’所愛的人民身上?
這是一個**ug!
于是,天子問道:“那以卿之見?”
“臣愚以為……”張越俯首拜道:“或許天有大任降于人王,便加以磨礪,用災害測其仁心,以怪異觀其秉性,用挫折視其意志,若能克服災害、怪異,以仁政嘉于天下萬民,德被蒼生,則其國自興,其政自和,其民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