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很狐疑!
對自己的傻兒子,他還算是了解的。
傻歸傻,但不笨啊。
劉胥是讀過書的,而且詩書的成績還不錯。
十幾年來雖然混賬,但終歸沒有在廣陵國做出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
換而言之,劉胥是有分寸的。
那么……
劉胥這次怎么就沒有了分寸了呢?
在君王寶座之上已經坐了四十七年的老皇帝,經歷過無數風雨,其嗅覺早已經被鍛煉了出來。
“去告訴執金吾……”他揮手向后,召來一直伺候在身后的金賞,低聲吩咐:“讓執金吾給朕查清楚,太子洗馬李禹究竟是怎么出現在虎圈的?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還是自作主張?他在這個事情里面擔任了什么角色?”
論起對危險的嗅覺,皇帝是排在第一序列的存在。
幾乎每一個君王,都有著‘總有刁民要害朕’的心理。
故而,幾乎所有皇帝,都是敏感而多疑,甚至偏執到神經病的地步。
“諾!”金賞聞言,立刻領命而去。
已然年邁的天子,望著金賞遠去的背影,托著腮幫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劉氏內部,從來不缺陰謀與背叛。
他本人更是經歷過無數次背叛。
他曾被自己最親近的女人背叛——皇后陳阿嬌以巫蠱詛咒,讓他很久都生不出兒子。
他曾被自己的母親背叛——王太后曾殺了他最喜歡的大臣、朋友與發小韓嫣。
也曾被自己最信任的親人背叛——他的親舅舅看著他長大的武安侯田蚡,曾經私底下對淮南王劉安說——既宮車晏駕,當大王能立誰者?
至于陰謀,他更目睹了無數次。
讓他印象最深刻的,當屬當年丞相長史朱買臣等人誣陷御史大夫張湯。
而這個事情,讓他嗅到了相同的味道。
更何況,前段時間,他讓王莽暗地里去調查‘陰謀反漢反劉集團’,也查出了不少人。
其中一部分他已經借著前不久的清洗干掉了。
而剩下的人之中,有嫌疑者,就包括了這個李禹。
而李禹的背景,讓老皇帝疑心更重——他的堂兄李陵,現在可就在匈奴,而且還是匈奴單于的妹夫,位高權重的右校王、堅昆國國王,自領一部的大人物!
而其生父李敢,則是死于他的愛將霍去病之手。
若是查出了李禹在這個事情里扮演了特殊角色……
天子忽然就怒目圓睜起來,因為若果真如此,那么毫無疑問自己被人挑釁了!被人羞辱了!
“爾等都以為朕老了嗎……”老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看著空蕩蕩的大殿,低低的說著。
“可是……朕就算老了……也依然能殺人!”
“原以為,殺了丞相,殺了這么多人,爾等能識相……現在看來,是朕太仁慈了!”
在漢室,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要想控制權力,就要不斷的讓人知道,自己是不容欺侮的存在。
上至君王,下至庶民,都需如此!
不然……別人是會得寸進尺,甚至騎到你腦袋上揚武揚威,將你變成一個傀儡甚至橡皮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