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境雪原就是假寐,所以云遲并未等太久。
與另一間屋子雜亂無章不同,時境雪臥房十分整潔,只有兩件家具。
一張七尺長案和一只打坐蒲團,連床榻都沒有。
當真是苦修了。
云遲把食物擺在長案上,蹲在時境雪對面,巴巴地望著他,雙手藏在案下絞著裙擺,心跳如擂鼓。
眼看時境雪喝了小半碗湯,又分別嘗過魚香茄子和雙色雞丁,擱下筷子,看了云遲幾秒。
一雙眼睛依舊凌厲刻薄。
云遲滾動兩下咽喉,雙眼瞇成一條縫,身子微微往前,頗有幾分沙場大將舍生取義的豪情壯志。
已準備好迎接一頓暴揍。
半天沒等來時境雪發作,云遲睜開眼睛,被眼前一幕震驚掉下巴。
只見時境雪重新拿起筷子吃菜,慢條斯理,面色如常,動作優雅,就像在品一杯陳年老釀。
‘性格陰晴不定,連口味也捉摸不透。’
云遲十分以及萬分肯定,自己燒出的這幾道菜,一道比山西老陳醋還酸,一道比魔鬼朝天椒還辣,一道比腌咸菜的鹽還咸。
前世的她,廚藝堪稱一絕,誰能想到,短短二十年,竟退步至此。
大意了。
嘴角咧開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弧度,“師尊,好吃嗎?”
時境雪:“嗯。”
噗——
噗噗——
“額呵,好吃您就多吃點。”
雙手上下交疊平放在長案上,撐著身子觀察,發現時境雪是真的喜歡吃,并非戲弄或安慰之言。
莫名的,有點同情自己師尊。
到底是怎樣的味覺摧殘,才能讓他覺得這幾道菜好吃啊。
俗話說,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雖然上輩子她成功抓住了那個人的胃,也沒能抓住他的心。
但人與人之間,諸多不同,計謀就這樣形成了。
再看向時境雪,云遲覺得他渾身都在發光,覺得健康在向她招收,成仙也在向她招收。
……
漫天雪霧寒風中,云遲緊抱一棵素心臘梅樹,一面啃花瓣,一面惡狠狠盯向木屋。
一刻鐘前。
她正殷勤的收拾碗筷,打算回屋給自己烙張餅。
便宜師尊時境雪突然發話。
“今日開始,不準再食五谷。”
啃了二十年兇獸肉,好不容易來到人域,這才沒幾天,就要斷食。
不要,堅決不要!
“師尊,人家還沒有辟谷。”
望向時境雪的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聲音細如蚊蚋。
“滿山素心臘梅,餓不死。”
嗯?
言外之意是,讓她以花瓣充饑?
趁時境雪吃飽喝足心情不錯,趕緊爭取一下,“師尊,弟子飯量很小。”
“轟!”
迎接她的是毫不留情一巴掌,直接將她揮出屋外,徑直飛出十幾丈,掛在這棵歪脖子臘梅樹上。
血濺三尺。
但很奇怪,她沒有暈倒,心口也僅是短暫鈍痛,很快恢復如常。
不知是混沌氣沖刷筋脈的結果,還是時境雪手下留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