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本沾上滾水,面上的幾頁紙黑墨洇開,符印、注釋混成一體,已成廢紙。
好巧不巧,毀壞處正是最后幾頁,蕭關逢眸色沉了沉。
“你是符修嗎?”云遲說,印象中,蕭關逢似乎獨愛符箓類書卷,“煙舟之時,我見你使黃符。”
聞言,蕭關逢擦拭書頁的動作猝然頓住,眼中劃過一絲狠厲。
“不是。”回答很干脆。
不是?不是為何成天鉆研符箓之道,云遲癟癟嘴。
突然,腦中靈光忽閃,一巴掌拍在石桌上,直起上半身,目光攫住蕭關逢,“與你飛鷹族仇人有關?”
蕭關逢的仇人到底是誰?云遲暗忖。身負金系天靈根卻連引氣入體也不成,是受到什么限制,還是他有意為之?為了躲避仇家追殺?
漫長的緘默不言。
蕭關逢合上拓本,大步朝屋內走去,云遲看見他握住書卷的手很不尋常,手指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半寸厚的書卷洞穿。
夜很快沉下來,玉樓水榭籠罩在一片銀白月輝中,夜深人靜,只兩間房傳出些許動靜。
一間住了凡仆翠鳳,撞破不倫“私情”,今夜她注定無眠。
另一間,自然是蕭關逢的臥房。
最近半年,云遲已經很少臥榻而眠,她已經習慣打坐入定,修煉、休息一舉兩得。
此情此景,定是做不成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的,也好給兢兢業業的蒲團放一日假。
騙子!云遲側臥榻上,暗罵蕭關逢言而無信。
你不上來我便下去。云遲瞪著一雙眼珠子,接近丑時,終于熬到男子放松身子,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借著月光,云遲偷偷坐起來,裘衣纖薄,松松垮垮掛在身上。
吸取以往經驗教訓,云遲不再小心翼翼摸索前進,兩個箭步沖到蕭關逢跟前。
慢則無,快則通。
睡夢中的蕭關逢,聽到兩聲腳步,擂鼓般咚咚作響,眼皮尚未掀開,軟玉溫香已在懷。
“起來!”
沉夢初醒,男子聲音低沉沙啞,染上幾分月輝薄霧,聽在云遲耳中,和白日里情到濃時無甚區別。
“我不!”腦袋隔著錦被埋在蕭關逢胸前,雙手死死箍住男子雙臂,嚴詞拒絕,“你收了本少主的大雁,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哪有日日分榻而臥的道理。”
蕭關逢不惱也不回答,提起力道猛然抽出雙手,一把將云遲推至一旁。
按照以往,下一步,云遲便會灰溜溜爬回自己榻上。
但那是對病嬌少主而言,如今,身體雖未完全恢復,三拳打死一頭熊或有困難,但制住一個小小蕭關逢,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眾所知周,飛鷹族人力微,尚不及伏狼族女子一半氣力。
只見云遲深吸一口氣,腰部微縮,彈坐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扯開錦被。
呃——
有必要穿戴這么整齊嗎?云遲嘴角抽了抽。
“云,遲!”清冷貴公子持正崩塌,一字一頓吐字,似有薄怒。
見蕭關逢手掌發力,下一秒即要起身,云遲一個翻身,跨坐在蕭關逢胸口,雙膝一左一右壓住蕭關逢手腕。
后又覺得姿勢不佳,不便行事,從蕭關逢胸前滑向腰腹,改用雙手擒住男子手腕,將其按在雙肩兩側。
云遲氣力極大,壓制蕭關逢雙手和上半身動彈不得,又不能曲膝去蹬她。
良好的教養,不允許他那么做。
迎上蕭關逢半是羞赧,半是惱怒的眼神,云遲也傻了。
從看到蕭關逢第一眼,她就想與他成親,與他上床,與他生崽崽,但她畢竟不是變態。
如此姿勢,委實有點——
不當人!
正在二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時,空氣中飄來一股陌生的,不屬于正常夜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