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侈侈不休的一字一句,全是關于另一個男人,訴說著她與那個男人有著怎樣牢不可破的牽絆。
書案下,在云遲看不見的暗角里,一只手緩緩蜷縮成拳。
“只要我云遲還活著,就一定要找到他。”
殷紅檀口還在不斷翕動,即使逆著光,也能瞧見那雙如星辰閃耀的杏眼中,蘊積著滿滿當當的憂慮,以及通身散發的堅定神采。
她擔憂另一個男人,信誓旦旦要找到他。
蕭關逢春風和煦的面容逐漸轉冷,心口仿佛插了一把刀,她每說一句話,尖刀便往里推一分。
數十封從落雪嶺飛往玉樓水榭的鴻雁書信,如春雨似夏風,潤物細無聲,不聲不響攪動一方天地。
這些時日的耳鬢廝磨,讓他迷失了心智,使他遺忘了一件十分要緊之事——
他蕭關逢,于伏狼族少主……不是唯一!
她的身體,她的情,她的心,她的所有。
是否,有朝一日也會屬于其他人?
纖白柔荑從眼前晃過,蕭關逢收攏思緒,心臟被鋪天蓋地的黑云卷住,急需一個豁口紓解滿腔愁悶。
見他回神,云遲收回手,繼續道,“還記得小石頭的模樣吧,記得畫得逼真點。”
“對了,別忘了在右側眉毛里點上一顆紅痣。”星石右側眉中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不仔細看看不出。
云遲猜想蕭關逢定然不知,出言提醒。
“啊!”
一個趔趄,天旋地轉間,猝然落在青游草香氤氳的懷中,還未反應,冰涼的唇已覆來,“先將沒辦完的事情辦完再說。”
沒辦完的事?
靈光閃過,將記憶拉回傍晚,泡藥浴之前……斂菲亭,意亂情迷之時,戛然而止的熱吻。
她還以為幾日不見他轉了性,改吃素了呢。
原是在這里等著她!
她分神思索間隙,已經被抱至榻上。
凌劍宗新任宗主親定,四米寬三米長,寬敞、柔軟,并特意加固的新榻,終于派上用場。
……
這一夜,少主大人使出渾身解數,十八般武藝,終于讓某人答應替她畫人像。
以至于,第二日,一向風雨無阻早起練刀的少主大人,直到太陽快落山才扶著腰出門。
原本緊閉雙眼的蕭關逢,在云遲躡手躡腳做賊似的離開廂房后,緩緩睜開眼睛。
寒潭幽深的眼眸中,掩去失落情緒,煥發出食髓知味的饜足光華。
緩解酸軟的藥膏,他有,但不打算給她。
他要叫她記住與他在一起的感覺,點點滴滴皆不許忘記。
云遲泡完藥浴被蕭關逢抱著進屋,一眼瞧見書案上描好的丹青,十分激動,“放我下來。”
腳尖甫一沾地,立刻撒丫子狂奔過去,腿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腦袋也清明了。
蕭關逢無奈,也跟了上去。
“像,栩栩如生!”云遲拿起畫仔細端詳,連眉間紅痣位置也分毫不差,“不枉本少主一日一夜臥薪嘗膽、委曲求全,值了!”
說的煞有介事,好似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全然忘了不斷要求變換姿勢,并無比耐心言傳身教之人——
是她!
云遲卷上畫,小心翼翼揣入儲物袋,哼著小調,和蕭關逢一同閃入空間。
蕭關逢拿出早早畫好的一沓符箓,讓云遲往其中渡上靈力,激活符箓。
云遲再一次認識到靈力提升艱難,花起來如流水。
一次修煉,七分供給經脈穴竅上的縫隙滋養生命,兩分提供給命器種子,剩下一分,激活蕭關逢煉丹用的火符后,所剩無幾。
想到此,牙一咬,腳一跺,扭頭往靈泉邊而去。
蕭關逢看了看她毅然決然,好似女戰神上戰場般堅定的背影,不自覺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