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贊道,“賀大人御下有方。”
她接過茶水回房時,幼絨已經在屋里了。
“時清——”
“蘇皖青”一凜,放出神識留神細聽了一番,耳房外四周無人,只有那兩個官差低聲私語:
“那位便是陸大人的未婚妻?”
“不是說吏部尚書蘇家的姑娘為人極為霸道任性嗎?怎么瞧著同傳聞不大一樣啊。”
“那位蘇姑娘瞧著很是溫柔。陸大人——艷福不淺啊!”
“你小子……”
“蘇皖青”有些凝噎,她原來還有個便宜未婚夫,那姑娘怎么沒說…蘇府竟也未曾提過。
“現在可以說話了。我說過,任務完成前,我就是蘇皖青,你最好忘記陳時清這個名字。當心隔墻有耳。”
“知道了。”
“可有發現?”
“我方才趁你與官差談話之機,從后窗翻了出去。夫子們都在前廳,瞧著像是等人。那賀大人好生無理,光憑華鐘魚一句話就將我們關在這里。”
陳時清眸光幽微,“此人行事章法詭譎,出乎意料。不過,尚可轉圜。大理寺倒是人才濟濟,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趕到華府。”
“你忘了?去的是陸大人。陸許揚向來有千里神行之名,在咱們江湖上都出了名。只是華鐘魚千辛萬苦設局,卻沒有趁你‘昏迷’下手,反而反咬一口,這是何意?”
時清替兩人倒了茶,開口解釋道,“我本以為華鐘魚只是假手盧家除掉烏在野,不想她心狠至此,將盧庚言滅口不算,竟還要污蔑于蘇皖青。”
“……你怎么知道她要將殺人罪名推給你?”
“她精通香料,怎會不知我日日用竹葉青?她提前算好我在凈室那個時辰必然是清醒的,而凈室與梅花巷不過一墻之隔。既然清醒,便有嫌疑。想來,她已準備好證據了。”
“可你有什么動機殺害烏公子?”幼絨不解。
“你別忘了,我的確沒有動機。可蘇皖青有。”
“你是說,先前蘇皖青與烏在野傳出私情一事?可先前正是華鐘魚陷害蘇姑娘,才有了傳言。要不是陸大人出手,怕是至今還有流言。”
時清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比劃。
“此事簡單。她當日指示烏在野侮辱蘇皖青,而蘇皖青懷恨在心,又擔心烏在野繼續糾纏,這便是殺人動機。
“華鐘魚先前拿住清川的家人,又故意漏給我消息,此刻清川家人在我手中。若我猜的不錯,清川與盧庚言定然關系匪淺,那便是蘇皖青控制了盧庚言。這是殺人手法—蘇皖青借清川威逼盧庚言下手。
“我近日常常散學后去凈室,她特地選在這個時間點動手,煞費苦心讓我有作案的時間和嫌疑,想來現場一定有蘇皖青‘無意’落下的證據。
“此局精妙。”
陳時清長篇大論結束,已然汗濕。
幼絨聽完,不禁有些擔憂,“可有對策?”
“其一,她如何確保我今日一定去凈室?我今日連連出汗,定與她有干。”
“其二,她想制造蘇皖青殺烏在野的動機,必然要先證明是烏在野心懷不軌,還蘇皖青清白。可她忘了,此事是她的手筆。她摘不干凈。”
“其三,方才你聽那陸大人說了,華陵是華鐘魚的表哥,為什么會幫我作證?她百密一疏,若是王朝宗也就被她糊弄了,可那位賀大人——可不一定。”
“其四,她沒有想到的大概是,我今日酉時的確去了案發現場。
“這么一份大禮送上門,自然不能辜負她的美意。”
夜色已然深沉。女子杏眼狡黠,若是細看,眼尾勾起的弧度如同鶯啼婉轉。人皮面具珍貴,卻只能粗略改變面貌,無法改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