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張也仰天大笑,不屑道:“我若自裁于此,一身罪孽就可洗凈了?天下人便可寬恕‘人屠’了?這只不過是你出現在此的因由罷了。”
說著,張也看向童叟,冷笑道:“你知道自己不是我對手,卻依然想要我死,于是想用‘良言’勸我自盡。但天下皆知,我張也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魔頭豈因你幾句話就會自盡?還是你以為……尋常的倫理綱常可以束縛我?如此拙劣伎倆,三歲小兒都未必上當。童叟,欺世盜名耳!”
尋常人聽聞此言,定會怒氣勃發,但童叟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緩緩開口道:“江湖人最重氣節,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也改變不了我雙手沾滿無辜者鮮血的事實。”張也冷笑道:“你滿口‘忠義氣節’,可我更看重‘是非曲直’。這天下間,只要有能力殺死我的,盡管來試便是。”
說完,張也絲毫不理會滿臉怒容的童叟,徑直向遠方走去。
“黃口小兒!毫無廉恥……”
風雪漸漸將童叟的喝罵聲淹沒,張也的臉色卻一如往常。
“呵,我心中的秘密無人能知,這天下間又有何人懂我?既不懂我,又如何明白我心中的無奈……”張也的聲音在無邊風雪中顯得那么微弱、蒼白。
事實上童叟口中的“自裁”,張也早在穿越到沈奇身上的那一日就試了無數遍!畢竟作為一個來自現代社會有思想、有道德的年輕人,突然穿越到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身上,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但這個世界的規則卻讓他無法自盡。
當他試著用刀劍割破咽喉來結束生命的時候,刀劍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無法割下!當他打算自絕經脈的時候,內功就莫名失效,甚至內力會自動運轉護住心脈!當他打算投湖自盡時,會莫名在岸邊再次醒來,就如同他仍在灰燼墓地時一樣!
經歷了長久的思想斗爭之后,張也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新的身份,心底隱隱存留的一絲希望又促使他想盡辦法要回歸現世……在復雜的心情壓迫下,他一方面希望真的有一位絕世高手可以殺死自己,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死在這個讓他完全沒有歸屬感的世界。
絕望永遠不是最折磨人的,絕望后的希望才是。
童叟不是第一個站出來勸自己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張也心中的疲倦無以復加,他有些茫然地走在冰天雪地中,背影是那么孤獨、蕭瑟。
天色越來越暗,風雪卻毫不停歇。
遠遠的,張也似乎聽到了一曲斷斷續續的童謠,在昏暗的天色中顯得格外詭異。
“……小丫頭……吃豆豆……吃完豆豆逗狗狗……”
清脆的歌聲越來越清晰,張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三丈之外一老一少立在風雪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樣貌。
“爺爺,那里有個人!”
清脆的童聲響起,令張也有些驚訝。
冰天雪地的白鹿涯怎么會出現稚童?而且看模樣分明就是個女娃娃!
老人呵呵一笑,摸了摸女童的腦袋,道:“丫頭,你不是想找個人試試劍法嗎?這不就有個現成的高手!”
張也不禁皺起眉頭,這才看到對面的一老一少居然都手持三尺青峰!
女童居然開心地應了一聲,只聽得“鏘”一聲,張也便看到一點寒芒直奔自己咽喉而來!
好快的劍!
好狠的劍!
張也心中驚嘆,身體卻不閃不避。
“嗡——”
長劍在他咽喉前一寸處停了下來。女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撅著小嘴道:“你怎么不躲吖?難道你不是高手嗎?”
張也冷漠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認真地看著小丫頭,開口道:“你的劍雖然凌厲,卻沒有殺意。沒有殺意的劍是殺不死人的。既然如此,我為何要躲?”
小丫頭撓了撓頭,轉過臉看著老者,一本正經地問道:“爺爺,他說的是真的嗎?”
老者呵呵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他說的當然對。但是你也沒打算殺他呀。”
“哦,對呀!”小丫頭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虎牙,轉過臉看向張也,道:“叔叔,你陪我練劍吧!”
張也的嘴角驀地抽動了一下,“乖,叫哥哥。”
“哦……”小丫頭眨了眨眼,“那個哥哥你陪我練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