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四目相對,房中幽靜,不知什么氣氛縈繞在兩人之間,不知是否是氣氛實在惹人,蕭彧突然道:“你先前說過,朕希望你如何,你便如何?”
顧玨是這樣說過,他頷首:“是。”
蕭彧面無表情:“那好,朕要你,如當初剛進宮時一般,每日打扮好在朕面前邀寵。”頓了頓,加了一句:“不準做出這奴才姿態來,朕看著惡心。”
他這話說的十分自然,語調也十分平常,聽不出惱怒或者是別的什么,好似就是一個簡單的要求。
但是聽在顧玨耳中卻是驚濤駭浪。
顧玨還看著蕭彧,看著他漫不經心的一張臉,他甚至不知道,蕭彧是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在他放棄了從前的顧玨,親手將從前的顧玨殺死,如今只順從的當他的奴才的時候,他又說他如今奴才的姿態惡心,要他回到當初?
一塊兒破碎的美玉,便是重新擺放也是再拿不起來了,如今他卻要求他一如當初?
他怎么一如當初?
他放棄了心頭傲氣,他放棄了心頭堅持,眼下除了一點兒卑微祈求的心愿,他整個身子里頭什么都沒有了,如何還能一如當初那個心頭什么都有,信心滿滿的顧家公子?
他果真是要折騰他的,將他親自打碎,而后如今命令他恢復如初,這樣誅心的法子,也只有他想得出來。
但是他能不同意嗎?
顧玨頷首:“奴才明白了。”
蕭彧卻猛然道:“朕說的是一如當初!”
顧玨飛快反應過來他這話哪里錯了,當初,他自然是不會自稱奴才的,可這奴才的稱呼,不也是他逼著他自稱的嗎?
顧玨又說一遍:“我明白了。”
說完這句話,心頭不知是什么感覺,只是越發覺得心頭發空,分明自稱我了,可這我說的,卻如同先前說奴才沒有什么區別。
蕭彧從方才開始便緊盯著顧玨的表情,看他自稱我了,面上卻沒有一絲波動,分明站著,卻與先前跪著的時候沒有什么差別。
蕭彧看著顧玨的表情,凝視著他的眼眸。
顧玨那雙眼從來長得極好,從前,他那肆意風流,能從眸中透出來,他的眸中仿佛有星辰,看著他的時候,清澈眼眸中能映出蕭彧的模樣。
而今,這雙眼睛黯淡無比,半點兒亮光也無,看起來甚至有些木訥,便是望著他的時候,也是沉沉一片,看不出什么情緒來。
蕭彧越是看,心頭那燥意便越是壓不住,那眸子也越發冷冽起來。
顧玨察覺到了蕭彧的視線,他那冰冷的視線,曾經讓他多次心頭打顫,但是也不知是不是被折騰的久了,面對蕭彧如今這樣,他平靜了許多。
只是沖著他來的,他其實,也不怕的。
想著,他呼出一口氣,卻不知怎么,喉頭發癢,于是沒有忍住,他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其實咳的不響。
他咳嗽的時候,捂住嘴的,再抬起頭來,只聽得蕭彧一聲冷哼,而后他竟然挪開了視線。
方才那仿佛要處罰他的模樣,突然收起來了。
為什么?
正在這時候,那小太監回來了,眼見蕭彧在立刻跪下行禮,又不敢多打擾,放下了那拿過來的粥就出去了。
那粥熱騰騰,也不知放了什么東西,顧玨只嗅到一點兒香氣,他昏迷久了,本來餓狠了不餓,這會兒突然因為這一點兒香氣鬧得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這一聲始料未及,他下意識去看蕭彧。
蕭彧顯然是聽到這一聲了,盯著他肚子看了一眼:“愣著做什么?莫非是要朕將粥喂到你口中?”
顧玨立刻坐下,而后端起了碗,熱粥入喉,正有一股暖意,讓他原本皺緊的眉頭都下意識舒展開來。
他在那兒吃,蕭彧竟也在他旁邊坐下。
顧玨一時有些恍然,從前他與蕭彧,也是同桌吃過飯的,大多都是他顧慮著蕭彧,看著蕭彧吃,唯恐他吃不飽一般,還是頭一次,蕭彧看著他吃。
他一勺一勺的,不一會兒已經半飽,正要放下勺子,突然:“你想不想見顧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