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許久沒有與人相處了,這小太監模樣與花生相似,又是討喜的性子,他不由問:“你叫什么?”
“奴才原本叫狗剩。”
“……”顧玨看著狗剩:“你這名字……是你的本名?”
小太監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奴才是窮苦人家出生,類似奴才這的,叫這種賤民的頗多,不好與公子這樣的人物比較,奴才因家貧,家中還有弟妹要養活,家中人才讓奴才入宮的,都說在宮中能奔個好前程,伺候好了主子那賞銀不斷呢。”
顧玨看他年紀小小,入宮做了太監,語氣竟還有些天真,他不知怎么想起才入宮的自己,他與狗剩不同,不是奔著好前程來的,但是卻比他求的更求不到,帝王的真心,是這天底下最深不可測的東西,他幽幽道:“可惜這宮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什么?”狗剩沒有聽清楚。
顧玨看著他那模樣有些歉意:“可惜我不是什么有錢的主子,你來此伺候我,我沒有什么東西給你。”
狗剩撓撓頭:“都說宮中受寵的自然有陛下賞賜,奴才看陛下對公子可好了,今日是陛下壽辰,公子雖然剛醒,但若是給陛下準備什么禮物,陛下必定開懷,陛下開懷了,自然有東西賞賜下來的,這樣公子不就有錢了?”
顧玨愣了愣:“今日,是他的生辰?”
他問出的一瞬間,其實心頭已經有答案了,蕭彧的生辰,他怎么會忘記呢?他昏迷之前心里還是有數的,昏迷了兩日的時間,正到了他生辰這一天,而方才蕭彧說的讓他開懷,是否也正因為今日是他的生辰,所以才這樣要求他?
顧玨本是連給蕭彧過生辰的資格都沒有的,但是蕭彧方才所說,他有些心動,旁的什么時候,他不知道怎么討蕭彧開心,但是今日是他的生辰,顧玨從前,也幫蕭彧過過生辰的,記憶中,那次生辰,是蕭彧唯一一次,對他十分溫柔,
顧玨問狗剩:“我能出去嗎?”
小太監有點兒猶豫:“陛下的意思,公子還是在此地休息,不是大病初愈嗎?出去吹風也不好。”
顧玨呼出一口氣:“不出去也成,你去拿個小爐子,在這兒煮也成,順道將做面的東西都拿過來。”
狗剩反應倒是機靈:“公子這是,要給陛下做長壽面嗎?”
顧玨想起當初那碗長壽面,眸色深深,他對著狗剩點點頭。
狗剩這廂就去拿東西去了,顧玨則坐在房中,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那金面上,到底還是拿來戴上了,眼看著不遠處的鏡子里頭映出他眼下的樣子,不說與從前的顧玨相似,只能說,乍一眼,已然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這雙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做一碗一如當初的長壽面。
蕭彧的身世,其實許多后宮中皇子的身世都顯得十分曲折離奇,蕭彧的身世在宮中其實并非什么秘聞,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并非先帝的皇后,而不過是個地位低下的貴人,按照天啟的規矩,太后當時的身份,便是連自己養育孩子都不行。
因此,蕭彧被送到先帝的皇后身邊教養,七歲之前,蕭彧都是在先皇后身邊長大的,而他七歲這年,先皇后病重,由已經成了貴妃的太后代管后宮之事,蕭彧這才重新回到親娘身邊,如今后宮的妃嬪都將太后供成了老祖宗,這種事情,自然沒有人在太后跟前提,但是顧玨入宮后第二年,乍一聽聞此事,看著蕭彧在生辰這天過的不咸不淡的,于是,他想了想。
這天,他給蕭彧做了一碗長壽面。
他做的時候不知道蕭彧會喜歡,只是一腔熱心,想著他是帝王,其他的什么都不缺,唯有親手做一碗面聊表心意,哪兒知道,當天因為這一碗面,蕭彧與他說起了他與先皇后少時相處。
先皇后雖然并非蕭彧的親生母親,但是他從出生開始就養在先皇后身邊,先皇后體弱,無子,蕭彧雖不是他親生,但是她卻真心將蕭彧當做親生子來對待,甚至會親自下廚給他做長壽面,顧玨的這一碗長壽面,正讓成年的蕭彧回憶起了年幼時先皇后給他做過的那一碗熱湯面。
顧玨只記得,那天的蕭彧對他格外溫和,甚至讓他有種兩人心意相通兩情相悅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