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鳴聽著這句話,眸色幽幽,他正要開口。
顧玨已經有所察覺,他立刻給顧鳴使了個眼色。
顧鳴頷首,兩人同時壓低了聲音,顧玨心頭壓了無數話要說,但是到了嘴邊,還是最擔憂的那一句:“大哥,蕭翀此人不可信。”
顧玨不知道顧鳴怎么能被允許過來,或許是他那一碗面真的起了作用,但是人已經見了,卻不是能浪費時間的時候,他有太多的話要問,更有太多的話要說,不能與顧鳴緩緩敘舊。
“先前大哥給蕭翀玉佩做信物讓他給我送信,我收到了,我也托他給哥哥帶了話,哥哥可聽到?此人立場本就不明,大哥不要與虎謀皮,他的話也不可相信。”顧玨一股腦將要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蕭彧雖然不鐘情于我一人,但我其實過得還算不錯,大哥不用為我操心什么,如今這些都是我自己選的,我要呆在喜歡的人身邊,自然是不后悔的,因此大哥不用費心思帶我出宮的。”
若是不知道蕭彧為了什么非要將他留在宮里,那顧玨還有出宮的心思,但是自從在知道了蕭彧是為了顧憐月而報復他才讓他進宮的之后,他已經歇了能出宮的心思了,因為他知道,以蕭彧對顧憐月的感情,只怕不將他折磨至死,他是不肯罷休的。
端看如今他的態度便知道,而顧鳴眼下若是從宮中帶走他,只怕他便真的要連累顧鳴了,蕭彧不是個會因為他是西寧使臣而壓抑自己殺意的人。
顧鳴卻是不信:“晏華,你不是這樣忍氣吞聲的人,你若是怕哥哥會因此被連累,你大可不用擔心,顧家在西寧如何你是知道的,便是在天啟,將你從宮中帶出來,哥哥還是有把握的,至于那蕭翀,哥哥自然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相與之人,但我與他不過互相利用,談不上信任,你大可放心,哥哥沒有這么愚蠢。”
顧鳴看著顧玨:“我只是不放心你,唯恐自己入不得宮見不得到你,才出此下策讓他給你送信,怕你性子急,在宮中得罪了人要受罰,所以讓你謹小慎微些,并沒有與他多說什么。”
顧玨一時心頭又酸又漲。
縱然想著要如何讓顧鳴放棄帶他離宮這個危險的念頭,但面對關心自己的人的時候才會冒上心頭的那種委屈來的如此措不及防。
面對關切自己的人,才會想要依賴,面對顧鳴,他才會覺得委屈,從前他在蕭彧面前也會覺得委屈,但自從蕭彧揭破他讓他進宮的目的之后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顧玨便再沒有委屈過。
但是他不能因為委屈就連累了顧鳴。
他已然活不久了,但顧鳴還有大好人生!
“哥哥,我在宮中雖然過得不算十分如意,但我能陪在蕭彧身邊,已經十分滿足。”顧玨刻意面上揚起一點兒笑意來,他張開手臂將身上的衣裳展示給顧鳴看:“哥哥看,他雖對我不是專一,但我是男子,本不能生兒育女,他已然十分寵愛我,我也不能奢求更多了,哥哥不要讓我離開他,我此生已然是離不開他了,哥哥就將我當做是出嫁的女兒吧。”
他身上這一身云錦衣裳,不知蕭彧出于什么原因讓他換上,是否,他早料到了眼下這一幕?
顧玨那心早已千瘡百孔,如今當著顧鳴的面說起謊來,如同將這千瘡百孔的心再撕扯一番,鮮血淋漓。
顧鳴卻看著顧玨面色有些發沉,也有不敢置信:“你在說什么,你是男子……你……喜歡男子哥哥本不怪你,但你是我顧家兒郎,便是入了宮,怎么也不至于將自己當做女子,尊嚴何在。”
顧玨壓著心頭的痛,故意皺著眉道:“左右我就是喜歡他,離不開他,哥哥若是強行帶我走,那我絕對是不樂意的,哥哥就算神通廣大能將我帶出去,我也不回去,到時候我自然還會自己回來的。”
顧鳴驚了:“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顧玨已然忍不住了,低下頭去,不敢讓顧鳴看他此刻表情:“我當初跟著蕭彧回天啟,那么多人說我鬼迷心竅,哥哥你看我后悔了嗎?如今我也不后悔,我便是死也死在蕭彧身邊,哥哥你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