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彧抬眼看去，見顧玨那姿勢，卻是愣了愣，他是親眼看著顧玨從驕傲到謙卑的，如今再看到這樣的顧玨，一瞬有點兒恍然，表情甚至多了一絲迷惑。
他想起了當初，顧玨與他初遇時候的樣子。
這一看，竟是好久。
顧玨在那兒站著，感覺到蕭彧的視線，不由皺了皺眉頭。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為何蕭彧這眼神中，帶著一抹迷戀？
開玩笑吧？
顧玨心頭冷笑，蕭彧看著他會有迷戀？如今顧憐月回來了，難道他還恍然將他當做顧憐月的替身，一時情緒轉換不過來了嗎？
而正是這一皺眉，蕭彧醒過神來，他應該斥責他，但是話到了最后變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過來。”
而后顧玨就走到蕭彧身邊了，之前當奴才，如今答應愛他，顧玨心頭是全然沒有對他的愛意了，但若是干站著，只怕蕭彧要找各種理由，索性還是干點兒活。
看著蕭彧手邊的茶水沒了，便換上一盞新的，看著墨少了，便在一旁磨墨，就當服侍債主了。
蕭彧正在批閱奏折，他批的很認真，但是漸漸開始心浮氣躁，他轉過頭去看到在旁磨墨的顧玨，不經意看到了他脖子上露出來的那黑紫色的痂。
那痂很丑，不好看，但顧玨的脖子很好看，那痂雖然丑，但是美麗的東西往往被丑的東西襯托之后便會更好看。
他盯著他的脖子好一會兒，驀地放下了手中的筆：“過來。”
顧玨一頓。
這不算陌生的開頭，這張桌案上，顧玨曾經躺過，他那磨墨的手停住了，突然拿起蕭彧放在一旁的朱筆拿過一張紙寫道：“陛下若有需要，顧姑娘該很樂意解決。”
他這是提醒他，他心愛之人回來了，若是與他人有什么，只怕顧憐月會傷心。
蕭彧看著那朱筆寫就的字跡咬了牙：“朕宮中自有其他妃嬪，憐月并不善妒，還是，你忘了答應朕的事情了。”
這是提醒他們的交易。
顧玨以為，蕭彧讓他愛他，也不過是羞辱他的意思，他居然真的還要與他有所牽扯？
顧玨眨巴兩下眼睛心里覺得不可思議，顧玨從前對蕭彧有多深情，便覺得蕭彧對顧憐月有多情深，他當初宮中有妃嬪的時候，他還覺得是蕭彧因為顧憐月死了，身為帝王，必須傳宗接代，所以才廣納后宮。
這是當時一心為蕭彧的傻顧玨為心愛的蕭彧找的借口。
但如今顧憐月活著回來了，雖然他不清楚為什么顧憐月沒死，又時隔了這么久才回來，但是他被蕭彧折辱至此，還是覺得自己死前才醒悟過來。
蕭彧在最愛顧憐月的時候失去了她，那只會讓他對顧憐月越發深愛，根本不存在醒悟過來的情況。
甚至連顧玨都深信如今蕭彧愛著顧憐月，而顧憐月既然來找蕭彧，必定也是愛他的，他們是兩情相悅。
但蕭彧剛才說的是什么話。
這話蕭彧自己想的還是顧憐月真的對他說過？但凡是真愛一人，哪兒容的下旁人？
正如他爹娘，當初他爹一時與顧憐月她娘有了顧憐月，這件事情就成了她心頭永遠的疙瘩，這世上三妻四妾者不在少數，但也并非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
蕭彧痛失愛人之后登基，登基之后該安排立皇后的，但是蕭彧當時一紙圣旨明說自己心愛之人顧憐月命喪西寧，因此永不立后。
這圣旨一出，蕭彧愛顧憐月天下皆知，說來諷刺，如今他不止后宮這么多女人，顧憐月沒有回來便也罷了，如今顧憐月回來了，這后位依然懸空，人死了，別人沒什么好說的，如今人活著回來了，但以顧憐月的身份，如何又坐的上這天啟皇后的位置？這心愛之人，倒好似是笑話了。
除非蕭彧當真癡情至此，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怕朝野動蕩，不怕流言蜚語，也不顧滿朝文武，非要立顧憐月為后。
想到這里，顧玨心中一頓，蕭彧會這樣做嗎？
但是轉念一想，如今這又與他有什么關系？他如今只是想要花生的骨灰能回到西寧安葬罷了，這些東西，他想多也沒用。
蕭彧看顧玨神游天外那樣子從批閱奏折時看著他磨墨便升起的燥意終是有些壓不住，他猛然拉過顧玨一把掐住他的腰肢，他眸色冰冷，語氣有些生硬：“比起關心憐月，你眼下要做的，是好好伺候朕。”頓了頓，他加了一句：“除非你不想要那奴才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