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寒節之后,顧玨又修養了三天,他的藥吃的比之前還要多,從原來的一天三次加到了一天六次,吃的藥只怕比吃的飯還要多,咳嗽的少了,但也終于出現了不適。
他發覺自己那胃是不是也會隱隱作痛起來,顧玨發覺這一點的時候,心頭不算太悲涼,那些藥壓著他的癆癥,卻也只是壓著癆癥,總歸人有五臟六腑,總也不是只有肺的,如今這樣,要治好一出,卻要讓其他的內臟都承擔著每日吃藥之后留下的不適,他的日子,果真是不長了。
顧玨的身子看著又恢復了健康,而后他以為蕭彧又要讓他跟在他身邊,結果不然,他這身子養好了之后,王海突然來了。
也是太醫去了不久,王海便來了。
王海道:“公子,陛下命你回昭陽殿休養。”
顧玨反而有點兒詫異,歪頭看著王海。
王海看他那意思道:“陛下金口玉言,奴才不敢謊報。”
顧玨倒是愣了愣,但仔細想想,突然又不覺得奇怪了,先前讓顧憐月猛然看到那一幕,蕭彧想必終于發現了他的存在對于眼下的他與顧憐月來說是個障礙,他心頭既然有顧憐月,當然就覺得他礙事了。
這是好事,顧玨心想,只盼蕭彧與顧憐月日日相好,他在昭陽殿熬到最后,完成當日的那個約定。
他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其他東西要收拾,這就要走,反倒是王海道:“先前陛下賞賜那些東西還有原本昭陽殿的東西奴才會吩咐人給公子送回去的。”
顧玨卻搖了搖頭,他不要了。
昭陽殿那些東西對于他來說,是過去對蕭彧的愛意,蕭彧來過來的時候,他便覺得諷刺,至于他的那些賞賜,他就更加不屑,但是他想了想,到底回頭拿了一些金銀。
畢竟去了昭陽殿代表著他在別人眼里失寵了,從前他失寵的時候過的是什么日子歷歷在目,顧玨眼下吃藥吃的胃都難受,只怕回了昭陽殿那些狗奴才狗眼看人低,覺得他失寵了又拿些剩菜剩飯來糊弄他,他不想死之前連頓好飯都沒得吃。
拿些金銀,就當傍身了。
顧玨拿了就走,自個兒往昭陽殿去,再回到昭陽殿,突然有些物是人非,昭陽殿無人打掃多時了,不算破落,但有些荒蕪,顧玨走進去,里頭因為搬空了,如今看過去,真有點兒像鬼屋了。
顧玨推開門進去,要說住的最久的地方,還是昭陽殿,他不算懷念,但是總歸在這里生活了這許久,進了屋子,他推開了窗戶,看到自己之前喜歡看的那棵樹下面,長了很多茂密的雜草,心里突然冒出個年頭,覺得他應該找點兒事情做,或許,拔拔草什么的事情也挺好的。
他這一生,沒進宮之前,任性至極,也很自私,為了自己一段不可能實現的愛戀賭上了全部,全然沒有顧忌家人,就這么進了宮,而后報應就是他永遠得不到蕭彧的感情,如今反倒是為了家人好好活著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如今蕭彧好似不打算管他,他是不是可以做一回自己?
也該,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吧?
大概是向死而生,人要死了,就格外覺得自己從前過的沒有意義,就想找點兒有意義的事情做,跟蕭彧呆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時間去想的事情,如今回了昭陽殿,倒是想出來了。
顧玨說不用將那些東西送過來,但是王海還是送過來了,送來之后,王海還將狗剩也帶了過來:“這奴才就跟著公子,門口那兩個守著的奴才給公子換了,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盡可以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