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如同木雕一般坐在桌子邊上,房間里越發陰暗,只能看得見他臉皮時不時的輕輕抽搐一下,手指也神經不受控制一樣在桌面上偶爾叩擊。
“陳郎,難道行軍打仗之事您也懂得?”水輕柔輕輕的握著陳旭的手關切的問。
“呵呵,不懂!”陳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頭。
“那又何必徒費心力,直接回絕豈不是更好?”水輕柔淡淡的說。
陳旭看著水輕柔絕美的臉頰,嘆口氣再次搖頭:“回絕的確容易,但皇帝征服嶺南之戰已經迫在眉睫,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只要大軍一動,整個大秦的生產和民眾的生活都會被攪亂,而且這一仗注定不會一帆風順,如若拖上三年五年,你應該知道后果!”
“三年五年……”水輕柔呆了一下,沉默了許久之后點點頭,“陳郎說的不錯,三年五年拖下來,恐怕會動搖大秦根基,無數百姓妻離子散,無數民戶流離失所,但您不懂行軍打仗,又如何能夠破解這個難題?”
“破解之法是有,但恐怕秦始皇不會聽,所以這才是一個難題,王翦此來詢問征伐嶺南之事,必然不是他自己所為,一個不慎,我便會深陷死亡之地,輕柔,過兩日你便返回宛城,幫我尋找一部山海經送過來,我有大用!”陳旭握著水輕柔的手說。
“山海經?”水輕柔被陳旭突然的轉折弄的滿頭霧水,一雙美目瞪的大大的,滿臉都是詫異的神色。
“不錯,山海經,要全版的,越古老越詳細越好!”
陳旭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步接著說:“現在的大秦不適合進行這種曠日持久的大規模戰爭,而且嶺南地區的危害遠沒有北方的匈奴威脅大,如果我能夠勸說秦始皇先北而后南,先取黃河以南的河套諸地,那樣將會獲得一個巨大而天然的牧馬場地,同時也會獲得大量的牛馬補充中原,這些牛馬分配給民戶可以加快農田的種植速度和規模,只需三年左右,大秦的糧食產量便會翻數倍不止,一旦糧食充足,民心必然安穩,而且兩三年的準備,還可以更加摸清嶺南的狀況,軍械牛馬也會得到極大的儲備,說不定我也可以根據天工開物的知識研究出來更多更好的器械,也可以指導徐福研究出來更多更好的藥物,那時再征嶺南必然有事倍功半之效,軍卒民夫都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即便是進入曠日持久的對峙,只要糧食軍械及時補充,傷者得到及時的治療,軍心穩定之下墾荒屯田徐徐推進,數年之后嶺南還是照樣會納入大秦版圖之中,這才是上策,可惜可惜,秦始皇雖然雄才大略,但卻太趕時間……
陳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轉悠,嘴巴里嘀嘀咕咕,而水輕柔卻滿臉詫異的輕聲說:“陳郎,師尊言說秦律太過嚴苛,對民眾盤剝太甚,大秦不久將倒,而你卻如此孜孜不倦為大秦殫精竭慮,難道你對大秦的未來有不同的看法?”
“大秦統一華夏,乃是史無前例之舉,如今六國歸一剛剛起步,如若沒有六國王孫貴族推波助瀾反秦復辟,大秦根基牢固繼續延續百十年之后,還有誰會記得他們,何況言說大秦盤剝太甚者是窮苦百姓乎?還不是公孫北雁這些人在暗中作祟,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雖然分分合合不斷,但從大周的傾塌也看得出來,大周是亡于外族乎?非也,還不是因為諸侯之間野心太大,一個個都想獨霸中原,導致的結果就是數百年的混亂和戰爭,一個耍嘴皮子的公孫衍先后數次合縱六國對抗秦國,結果是什么,還不是大量的百姓死亡和流離失所,戰事一起,最受苦的還是普通民戶和百姓,難道盤剝太甚是大秦一家乎?其他六國難道就是在好好的修生養民?呵呵,所以,我寧可大秦這樣繼續下去,也不愿意再復蹈諸侯林立七國爭霸時期的戰亂,九州軼志中有一句話叫寧做太平犬,莫做亂世人,普通窮苦百姓所求者甚少,唯一食果腹,一衣蔽體,一榻安睡而已,窮點苦點兒總好過于刀兵相加,不知明日生死也!”
陳旭一席說的很急切也很長,但水輕柔聽在耳中卻是雙眼放光,一雙美目落在陳旭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這番道理或許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師尊也知道,但想法卻決然不同,師尊熟知六韜六術,對天下大勢也是一目了然,曾經數次與他們這些弟子說起過大秦的現在和將來,但從未去認真的討論過如何幫助大秦穩定江山基業,反而是意圖推翻大秦,重復七國爭雄之局面,哪怕遣大師兄下山,目的也是為大秦傾倒之后尋找另一個可以秉權天下的帝王,而從未真正關心過普通老百姓的生死。
或者說,師尊關心的是以后的天下,而陳旭關心的是眼前的百姓,兩人的出發點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