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上朝的秦始皇聽完王翦的訴說之后略微沉吟便說:“這樣也好,讓她先去散散心,宗正府這邊也可以稍作安排,老將軍昨日所言朕已經和蒙毅大夫核實,他的確不知其子去清河鎮搶奪造紙之法,其中內幕朕已經安排玄武衛暗中探查,無論此事有人攛掇也罷還是偶然也罷,朕都不允許再次出現,還請老將軍暫且保密,免得走漏了風聲!”
“陛下放心,老臣不敢蜚語也!”
“老將軍朕自然是放心的,乃是朕也沒想到那趙柘如此勇武,竟然膽敢孤身入山剿匪,雖然受傷但勇氣可嘉,只是讓三娘跟著受了委屈,朕萬萬沒有想到,嗯,上朝時間已到,等朕處理完政務再與老將軍細聊!”
“老臣恭送陛下!”王翦行禮,看著秦始皇隨著幾個宮人和玄甲護衛遠去,這才臉色略有些難看的出宮回家。
趙柘在南陽所做之事,在南陽府一眾官吏的遮掩下弄成了實案,雖然王翦已經知曉其中的一切,但此事牽扯太大,如若捅出來必然整個南陽郡人頭滾滾,他如今年事已高,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越來越不感興趣,而且也不想參與其中,何況如今已經解甲歸田,摻合朝堂之事太深,恐會惹來無盡麻煩,加上在南陽之時,南陽郡守馬伯淵和郡尉高焄等人也都苦苦哀求,王翦心一軟,便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回來之后并未稟告秦始皇,因此秦始皇還一直以為趙柘是剿匪時為匪徒所傷,因此還非常夸贊,如若不出意外,很可能等他養好傷之后,或許還會賞官進爵。
這件事雖然看似到此終結,但其實其中暗流涌動,那趙高不僅愛子受傷,自己也被罷去中車府令,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朝堂之上盤根錯節,如若猜的不錯,如今連蒙家也被卷入進來,波瀾逐漸詭異莫測,沒想到去南陽一趟,王家也被卷入其中。
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皇帝徹底講個透徹。
溝通山匪搶劫稅糧,最主要的是陷害陳旭,這絕對是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因此一旦皇帝知曉,凡是與此事有牽連的人包括趙柘都會被殺頭,這將會導致數百人身首異處,但由此一來,王家將會被無數當朝大員忌恨,哪怕有潑天功勛一樣在大秦幾乎立錐之地,自己急流勇退好不容易給王家爭取的平靜安寧將徹底被打破,再也別想有絲毫寧靜。
但如若不講,此事也絕對不會就此煙消云散,積弊只會越積越多,或許哪天就突然爆發出來,因此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讓王家不至于陷入太深。
王翦臉色陰沉的回到府內,此時王五等人早已車馬收拾完畢,三輛雙轡馬車,六個護衛皆都披掛整齊,騎著高頭大馬,還有幾匹空馬背上馱著一些路上吃喝用度之物,王翦再次叮囑幾句之后,喚來孫女王青袖和侍女上車出發,王家老小一大群人都出來相送,等車隊消失之后,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婦人才抹著眼淚返回房內,看著端端坐在椅子上發呆的王翦顫巍巍的說:“夫君,袖兒這一去,天寒地凍恐怕寒衣節回不來也。”
王翦默然很久之后點點頭嘆口氣說:“夫人切莫怪我,此事我已經盡力了,回不來也好,這咸陽如今亂糟糟的,讓我感覺心力憔悴,秦楚大戰之后,我便感覺越來越力不從心,只怕老夫已經時日無多也!”
“夫君切莫嚇我!”老婦人趕緊坐下來拉著王翦的手。
“呵呵,夫人暫且放心,今年這個寒冬定然還能熬過去,等那暖榻修好,夜里必然睡的安穩,此去南陽郡一趟,沿路到處都是降奴死尸,見之竟然目不忍睹,想老夫一生征戰無數,殺人盈野,手上之血滴泉匯河本不該如此,但這次回來之后,每日只要一閉眼,都有無數冤魂撲來咳咳……”
王翦突然幾聲猛烈咳嗽,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夫君!”老婦人嚇的魂飛魄散趕緊站起來。
“夫人不必驚慌,上次去那清河鎮遇到一頭老虎,老夫一時見獵心喜,加上喝了一些酒,便去殺了那頭猛虎,運動太過劇烈引發了舊時的瘡疾,我從清河鎮回來的時候帶的有些藥丸,幫我取一些來服用,竹筒上寫有金創丸的就是了!”
“好好~”老婦人趕緊去取藥,而王翦伸手去拿水杯的時候,突然身體一晃便栽倒下去。
半個時辰之后,咸陽宮朝議大殿之上,一個宮人急匆匆從后堂而入,在中車府令江珩耳邊低語幾句,江珩臉色大變,然后走到秦始皇旁邊低聲說:“陛下,剛才接到通武侯府急報,上將軍翦舊創復發身染重疾已經無法言語,恐時日無多也!”
“什么?”秦始皇霍然而起,大袖一揮散朝,然后急匆匆步入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