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保力再次對莊臣刮目相看,第一次有人能品嘗出這道湯的真正精髓,聽到對方的稱贊,開懷大笑起來。
“回想起當年我進釣魚臺,首先分配到食堂,為國賓館的職工做飯。四個半月的時間里,從最傳統的菜開始學習:大鍋炸醬、紅燒獅子頭、麻婆豆腐、魚香肉絲……””
老人喝口茶,回憶道:“印象最深的是大鍋炸醬,那時候炸醬都是在燒煤鼓風灶上用大鐵鍋炸,看著大師傅手持大鐵鏟上下翻飛,自己手也癢癢。”
“師傅邊炸邊講要領,有關時間、火候、醬翻炒均勻度等等,看著很容易,真正上手才艱難。”
“一大鍋醬加上肉丁和油、水等足足有上百斤重,需要在鍋里不停攪動,否則稍不留神就會糊底。”
“沒有空調的三伏天,緊靠著大灶,手上不停翻動大鐵鏟,還要掌握火候,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這一翻炒,足足兩個多小時,稍不留神鍋里的熱油熱醬還會濺到手上,燙出泡來。”
胡管家在旁邊,看著郝老開始給莊臣憶苦思甜,心中暗自驚訝。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聽老爺子念叨往事,別說客人,有時候就連徒弟都沒有這種福氣!
莊臣一陣恍惚,師傅也喜歡給自己講這些,感覺十分親近。站起身給老爺子滿上茶,用心聆聽著。
“然后才能開始學中西餐冷菜,第一課,刻蘿卜花。選一個心里美蘿卜,聽著師傅講刀法,最低要求能把一個蘿卜刻出幾十個花瓣來。”
老爺子滿意點點頭,難得遇見順眼的后輩,繼續道:“其中一個花瓣刻壞了,都不算成功。自己用工資買來一筐心里美蘿卜,邊刻邊琢磨,又是三四個月。”
“拉龍須面是廚師的一項基本功,同時也是一門可以為外賓表演的技藝。要想在國賓館站穩腳跟,必須過這道門檻。”
“每天最少三四個小時,拿兩公斤面團較勁,手腫胳膊腫。足足兩個多月,我終于能拉出有點樣的龍須面來。”
“大師傅要求達到針眼穿數根龍須面的細度,高手拉的龍須面可達數公里之長。”
說完郝保力用手一指烏魚蛋湯,自信道:“唱戲的腔,廚師的湯,品種繁多的湯菜、燒菜、燴菜,品質高低都依賴于湯。而釣魚臺菜低糖、低鹽、低脂肪、高蛋白的要求,也都體現在湯里。”
這時候第三道菜上桌,莊臣一愣,隨即露出微笑,原來如此。
只見一碗清湯上面,飄著幾片嫩黃菜葉,清清爽爽,簡簡單單。
開水白菜!
看似樸實無華,卻盡顯制湯功夫。湯醇淡素雅,清澈見底;菜色澤嫩黃,形態艷麗,見之頓覺清鮮明快;嗅之雅香撲鼻;食之柔嫩化渣,鮮香異常。
乍看清湯寡水,油星全無,但聞起來卻香味撲鼻,吃在口中清鮮柔美,自勝過那萬般佳肴。
美女出浴,溫泉之水滋潤雪白肌膚,桃花點點,幽香襲來。不著一絲一縷,桃源乍現,小草郁郁蔥蔥,深谷中小溪潺潺,曲徑通幽處。
“好一個清湯!”
莊臣滿臉享受道:“老母雞、老母鴨、火腿蹄肉、排骨、干貝等食材分別去雜入沸鍋,加入料酒、蔥蒜等調味品調制至少四小時。”
“再將雞胸脯肉剁爛至茸,灌以鮮湯攪成漿狀,倒入鍋中吸附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