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此及近的恫嚇與內里理智的催促下,手鞠那落在我愛羅臂膀上的手掌有了一瞬的松懈。
但是,在即將松開的時候,她又狠狠地暗咬住了牙口,將前者的臂膀握緊了一分。
住手,我愛羅。
醒醒,他是你的老師,而我和勘九郎,是你的家人
她的聲音里多了一份哭腔與絕望。
可哪怕是那四方形獸瞳在少年的眼眶中逐漸清晰,哪怕那恐怖的獸瞳傾瀉著常人根本難以想象的威懾與可怖。
不過,手鞠不僅將手掌上的力道又增了一分,還沒有絲毫退避地迎著這道瘆人的目光對視了上去。
因為其清楚地知曉,若是自己現在選擇放手,那么將無人能夠救下馬基老師,也將永遠失去這個弟弟。
今后,亦必然無人再敢走進對方的世界。
羈絆與血脈在此刻壓制住了她心中對我愛羅的恐懼
可這樣的道理,這樣的用心良苦,對于已經被殺戮、被憎惡、被諸多負面情緒霸占的我愛羅來說,就是另類的逼迫與排擠。
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心情。
那么,就全都去死吧
一抹格外的猙獰的笑意,猝然顯現于之嘴角,那眼中的黑色瞳仁已經完全淪陷成了獸態。
心中,叫囂的殺戮音更是轟鳴不止。
那頭被封印的怪物,現在就要出來,就要好好的享受屬于人類的血肉。
懸浮于少女身側的褐色顆粒愈發鮮明,被禁錮在墻壁上的勘九郎亦在撕心裂肺的怒吼著:
逃,
快逃手鞠
這頭怪物,是不可能與我們有心意相通的情感的
從其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應該有了這樣的認定。
他說著最刻薄,最尖銳的話。
那繪著特殊紋路的面孔亦在此刻完全扭曲、并充斥著憤慨。
因為其迫切地想要將對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來。
只有這樣,他的姐姐才能夠有渺茫的一線生機
可是已經朝著半尾獸化狀態轉換的我愛羅連這樣的渺茫機會都不會給。
從其身后所背負著的巨大砂葫蘆逸散而出的砂子已經將整個房間的地表鋪滿,并緩慢而堅定地沿著兩位哥哥姐姐的腿部向上蔓延、裹縛。
而如此緩慢施術、絞殺的速度,似只是他妄圖想要觀看人類在面對死亡時的掙扎模樣
但即便是緩慢,那些砂子也是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禁錮著二人的身體。
腿部,腰間,手臂,脖頸,以及最后的口鼻
那么,就一起去死吧。
冷漠無情的聲音從這年僅十二歲的紅發少年口中擠出。
于之半獸半人的那對眼瞳中,已經找不到任何屬于人類的情感。
手鞠的身體被那細碎的砂石漸漸束緊,她那握著前者臂膀的手掌也早就在砂石的重力附著下滑落。
只消短短的片刻,她也就只剩下眼睛還能夠看見。
恐懼,于之心中當然是充滿了恐懼。
可除卻恐懼,在其心中還有著另外一種情緒迅速泛濫,
那就是愧疚。
身為姐姐的她并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家弟弟的不對勁,亦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對方這樣的情緒安撫下,所以才導致本就缺愛的我愛羅,會在這樣的不甘命令下陷入徹底的崩潰。
現在的我愛羅,一定是很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