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梧桐街一別,蘇逸就已經跟余安國等人說得很清楚了,自那以后,互不相欠。
而且當今這個時代講究人人平等,蘇逸也沒再將他們當做自家的仆人。
蘇逸這么想,白崎山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茍同。
看著蘇逸在那里做菜,白崎山站坐不安,又不敢打擾蘇逸做菜,只能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站著。
就好像五十幾年前,蘇逸做事的時候,他在旁邊候著一模一樣。
蘇逸一邊做菜,一邊說道:“我記得當年初見,你還只得八歲的樣子,如今就已經兒孫滿堂,人也老了……”
說到這里,蘇逸不僅笑道:“時間過得真的很快。”
這樣的事情,蘇逸經歷得太多次了。
許多時候,他還沒回過神來,身邊的人就已經老死。
也是正因如此,即使面對唐曜文噬主這件事,蘇逸其實并不算多么的生氣。
在無盡的歲月之中,這算得了什么?
白崎山聽蘇逸這么說來,也不禁陷入了回憶。
他原本不姓白,甚至說他都記不得自己原本的姓氏是什么了。
只記得那年大雪封山,他們村子里面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蘇逸帶著唐曜文來到了他們村子,如神明一般救了許多人。
還給了他一個白花花的大饅頭。
那饅頭的味道,似乎現在都還在唇邊留有余香。
那個饅頭絕對是他輩子吃過最香的東西了。
到現在他都還記得,蘇逸將那個饅頭遞給他,他三口就吞了下去,差點給噎死。
唐曜文讓他吐出來,他還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后來他死皮賴臉地給蘇逸磕頭,求蘇逸收留他,還是唐曜文在旁邊求情,蘇逸才帶他走的。
“我記得我問你姓什么,你說你叫狗二娃子,我見你喜歡吃大白饅頭,又下著雪,那村子附近又有一座山叫崎山,就給你起了一個名字叫白崎山。”
蘇逸說著問道:“這么些年了,你就沒有回崎山尋找你的家人?”
白崎山此時已經老淚縱橫,他都不記得什么狗二娃子了,可蘇逸依舊還記得。
“稟老爺,我去過,也訪問過,只是當年那場雪實在太大,崎山附近幾個村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后來又好不容易雪融了,又遇到戰亂,那幾年崎山附近的人凡是沒逃的,都死光了。”
蘇逸沒有再問,盛了一碗馬思答吉湯給白崎山:“嘗嘗,我打算跟你孫女和張婷合伙開間小餐廳,你看看這味道能賣錢不?”
白崎山顫抖著雙手接過蘇逸的湯,慢慢放到嘴邊嘗了嘗。
“好喝!”白崎山只是嘗了一口,就實在忍不住了。
蘇逸竟然親自做湯給他喝。
而且這味道,確實稱得上世間絕味。
“那就行!等會兒一起吃飯吧。”蘇逸笑道,“你要不到外面歇歇?”
雖然蘇逸的歲數比白崎山大得多,但白崎山已是行將就木,站久了終究不太好。
“不用了,我就在這里站著吧。”白崎山端著碗,并沒有喝完,而是留了半碗,然后就規規矩矩地站在邊上。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當然知道,沒多少日子了,哪怕是能再為蘇逸遞遞東西,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蘇逸過了一陣,說道:“你去叫張婷進來,我教她做菜呢。”
“喏!”白崎山臉上終于多出一絲笑容來,擦干了眼眶的眼淚,走了出去。
他站在那里始終覺得差了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