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李斌不大相信三傻子會置玩兒鬧義氣于不顧,將信將疑地想去找三傻子當面核實,直到聽我說了,派出所的帽花如何在西關街影院堵到我和小石榴,如何準確地叫出我的名字,我們又如何在東北角派出所,親眼看到三傻子從老董屋里出來……,他才不得不相信,但我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并不忍心把三傻子交給老貓發落,即便三傻子也把他撂出來了。
因為李斌與三傻子之間畢竟有點兒交情,李斌當年曾為了一條蘇聯“板兒帶”,與東門里的“閻老貨”哥兒幾發生過沖突。
板兒帶也叫武裝帶,一種蘇聯軍人所系的銅扣牛皮腰帶,在那個時期相當稀缺,是只有大玩兒鬧才會擁有的稀罕物件,為了這個打出人命的太多了。
李斌當時勢單力孤,多虧三傻子出手相救,鎮住了閻老貨等人,他才得以全身而退,板兒帶也沒讓人搶走。
我及時察覺了他的心思,立刻把話鋒一轉:“你李斌也是當事者迷,難道你不把三傻子找出來,老貓就會善罷甘休嗎?你如果念著以前的交情,更應該出頭擺平此事,設法給三傻子找個臺階才對。”
我將其中的利害關系及前因后果,掰開揉碎給李斌講了半天,他終于點頭認可了我的想法。
我不是沒想過,繞開李斌自己找出三傻子,但我深知三傻子對于我的信任程度遠遠不如李斌。
以我當時的身份地位以及歲數,也確實是人微言輕。
如若進展順利,我和李斌能把三傻子誑出來,并且帶著他去見老貓,到時候萬一李斌拉下臉來為三傻子求情,老貓很可能會買李斌的賬,對三傻子的懲罰力度大幅度縮水。
那我可咽不下這口氣,必須對于三傻子這個出賣弟兄的敗類嚴加懲處。
為此我準備在老貓與三傻子見面之時即興發揮,給老貓的滿腔怒火添上一把柴、澆上一桶油,借著老貓之手直接把三傻子摁在泥兒里,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三傻子在當時的所作所為,直到很多年后我也理解不了。
他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一貫標榜自己從來不怕折進去,可是剛一進去就撂了;眾人急著外漂避禍時,只有他不把帽花放在眼里,每天照常在五合商場門口晃蕩;按說打打鬧鬧的場面三傻子也見得多了,卻又害怕老貓對付他,如同驚弓之鳥一樣東躲XC,這是為什么呢?由此可見,三傻子真是一朵奇葩,用一句天津衛的俗語來講,就是“大褲衩溜肩膀兒,哪兒也不挨哪兒”,我等身為吃五谷雜糧的凡人,根本無法揣摩他這一系列的行為方式!
那么說三傻子躲去了什么地方呢?我也是事后得知,三傻子攝于老貓的淫威,藏身于東北角曙光樓一個姘頭家中。
他那個將近三十歲的姘頭,名叫“呂品”,小名“三萍”,在家里行老三,加上父母一共五口人,故此給最小的三萍取名“呂品”。
她生在一個本本分分的工人家庭,二十三四的年紀上跟她爸的徒弟結了婚。
婚后那兩三年,她爺們兒在單位平步青云,被調到上級局機關擔任要職,又讓局里一個女干部看中了,二人“日久生情”,發展到夜不歸宿拋家舍業的地步,直至三萍捉奸在床。
經過一番你來我往的鬧騰,爺們兒被貶了職,兩口子也鬧了離婚。
三萍本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規矩女人,卻因感情受到打擊,而變得玩世不恭,自稱“看透紅塵”,還好并未在這段失敗的婚姻中留下一兒半女,孑然一身倒也落個逍遙自在。
只是耐不住每天上班下班兩點一線循規蹈矩的寂寞,一來二去在廠里結識了幾個玩玩鬧鬧的姐妹,她自己也有了點兒不走正道的意思,經常去參加家庭舞會,若干男女青年聚在一起,打開錄音機,放著靡靡之音,又叫“****”,關了燈跳貼面舞,越跳精神頭越足,經常通宵達旦跳到天亮。
有一次三萍和廠里的姐妹們去水上公園旱冰場溜冰,一下被三傻子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