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董在玩兒鬧圈子里沒有任何名氣,他的酒友小八卻不同,大小是個人物字號。
而小八酒桌以外的圈子,老古董是混不進去的,他歲數太大了,也不是這里面的蟲兒,鴨子嘴不該往鳥食罐兒里扎。
他們倆能在一塊喝酒,純粹是各取所需。
老古董需要小八的名望和勢力保護他,小八每天喝酒打牌的開銷比較大,常常是入不敷出。
老古董在運輸貨場車隊跟車裝卸,干活時順手牽羊,偷些個零七八碎的貨物,再找下家換幾個零花錢,掙來外快幾乎都孝敬小八了。
小八看在這點散碎銀子的面子上,倒也對老古董多方維護,挺給他面子。
馬濤沒能直接挖出老古董,但是通過紅橋的幾個朋友,間接地找到了小八。
小八也夠仗義的,要替老古董出頭。
勤儉道的賈老四認為馬忠在紅橋一帶吃了虧,這是他賈老四的地盤,因此他又出面找小八,結果這件事越弄越復雜,參與的人越來越多,眼看著又要發展成一場不好了結的羅圈架!
這一天,賈老四帶著幾個弟兄前往河北大街,在一處牌桌上找到了小八。
賈老四是紅橋的老玩兒鬧,勢力范圍在勤儉橋和丁字沽一帶,距離河北大街比較遠,中間隔著當時天津最亂的一塊地界——西于莊。
小八也不太把賈老四放在眼里,心說你賈老四勢力再大,不也不敢在西于莊提提講講嗎?憑什么跑河北大街三條石充熟的?欺負三條石沒人是嗎?所以他不僅不買賈老四的賬,話里話外還埋怨賈老四吃里扒外替外區的人出頭。
雙方一言不合,話趕話戧上了,最后的結果是,賈老四和小八約了一場架,條件是小八帶著老古董,一旦他輸了,便會交出老古董,任由馬濤處置,地點定在了小八家的門口,三條石歷史博物館前的小廣場,時間是三天后的晚上七點半。
定事兒的當天溽熱難當,一絲兒風也沒有,那時候也沒有空調,電扇也不多,在屋里坐著不動都冒汗,身上黏糊糊的,但馬濤賈老四這些人,該怎么折騰還得怎么折騰。
天色剛一擦黑,三條石歷史博物館大門前的一塊空地上,陸陸續續集結了四五十號玩兒鬧。
周周圍圍有許多乘涼的男女老少,大人們在砸六家、聊大天,小孩們跑來跑去,一看這邊要出事兒,紛紛往邊上閃,把場子讓了出來,但又不肯就此散去,都想看看熱鬧,以便第二天上班時跟同事吹牛掰。
馬濤、賈老四、小八三人如約而至,但意外的情況出現了,最關鍵的事兒頭——老古董,人家根本就沒露面!小八竟琢磨怎么對付賈老四了,沒料到老古董還有這種操作,這個大蠟坐的,恨老古董恨得牙根兒都癢癢,心想:“我替你出頭擋橫兒,你可倒好,來了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我怎么跟你的冤家對頭交代?咱不能這樣兒做人啊,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約架的地點又在小八自己家門口,他叫來助陣的朋友,全是這周周圍圍的痞子混混兒,如果以老古董的不在為借口高掛免戰牌,那還有臉在道兒上混嗎?時間不容他再多想,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上吧!
小八走到賈老四面前說:“四哥太局氣了,帶著這么多人來找你八弟,真夠給你八弟臉上貼金的,謝謝四哥抬舉!怎么著四哥,您了想讓我怎么招待您這尊大佛?”
賈老四是個老耍兒,他遠比小八沉得住氣,不管心里多不痛快,一點兒不往臉上掛,反而一臉笑容,“唰”地一下打開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了幾下:“八弟,你是今非昔比了,也是站腳一方的人物字號了,怎么說話還那么生分呢?前天我已經把話撂給你了,我今天過來,無非是找你要一個人——老古董,你小八眼里如果還有老哥哥我,就把他交給我兄弟馬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