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皇叔見你娘親貌美動人,絕色一方,心中生出邪念,便做了叫人懊悔之事。”
高洋嘆了一口氣,假裝十分惋惜地開口,“你娘是個烈性子,不愿入宮做皇叔的妃子,又不愿從了皇叔。皇叔一個不小心,就將你娘五馬分尸了。”
“皇叔一個不小心,就將你娘五馬分尸了。”
外面飄起了大雪,又有隱約的悶雷聲從天際響起。
雷聲和這句話一下一下撞擊著高孝瓘的心,在他腦海中回旋了好幾遍,才緩緩落下。
此時此刻,高孝瓘心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任何言語表達出來了。
高孝瓘閉著眼睛,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剛來鄴城的時候。
那一年也和現在一樣,滿天飄雪。
他衣衫襤褸地下了馬車,對上身著龍袍的高洋,那雙和藹可親的眼眸。
“長恭不怕,皇叔護你一世安好。”高洋撫了撫他的頭,寬厚的手掌和高澄一樣溫暖。
他就這么被高洋牽著手走進皇宮。
也是因為那份和父皇一樣的慈祥,讓高孝瓘忽略了隔壁小路傳來的動靜。
也并沒有完全忽略,他停下來往那小路看了幾眼。
“高洋,你個牲口!”
“你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叫先帝顏面何存!”
“……”“……”
蒼白無力的咒罵從旁邊傳來,聽得他頻頻皺眉。
這個聲音很熟悉。
是……
“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長恭餓了吧,皇叔帶你進去吃鮮卑大宴。”高洋一把抱起穿得破破爛爛的自己,徑直朝皇宮內里走去。
那時的他被眼前安樂奢華的生活吸引了過去,于是徹底將這一事拋在腦后。
現在再細細回想,那時在隔壁路上掙扎呼救的人,似乎……就是他的娘親。
高孝瓘呼吸一頓。
原來那時候恍恍惚惚的一眼,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是皇叔玷污了娘親,是皇叔親手殺了娘親。
怪不得這些年他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娘親的一片遺物。
原來都被皇叔毀尸滅跡了啊。
皇叔……
你如此荒唐,你讓長恭拿什么理由來留住姜定修啊。
高洋見高孝瓘久久不動,做出舉袖的模樣。
房檐上的宿衛軍看到高洋這一舉動,悄悄舉手示意。
禁衛軍們立刻張弓搭箭——只要高孝瓘做出異樣舉動,滿天箭雨就會將他射成刺猬。
高孝瓘察覺到外面的殺氣突然濃郁,他瞇了瞇眼睛,朝旁邊躬了躬身子,故意打翻桌上酒盞,趁此強壓下心口的哀傷,做出一副醉意朦朧的模樣。
“皇叔,你放才是說要將皇叔懷中美人賜予長恭么?”他咧嘴一笑。
“……長恭喜歡皇叔懷中美人?”高洋一頓,手下意識放了下來。
“美人在懷,何看江山。金銀在手,何不逍遙?”高孝瓘親了一口旁邊美人,朗聲大笑。
高洋:“……”
本來想殺人的,這一下給他整不會了。
瞧這模樣,高長恭似乎……喝醉了?!
還醉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