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安靜下來的鐘離雪突然冷然開口:“方才見到你,我真想一劍刺死你!”
林奇脖子下意識一縮,繞我一命我還真謝謝你啊!
“但轉念一想你我各還了一條命,已是兩不相欠!”她輕笑一聲,神色難掩落寞。
隨后譏諷道:“昔日郎情妾意如今不過落個相互廝殺的下場,當真可笑!”
時光啊,就像在他們身上飄過的雪花,匆匆百年過去,片雪不沾身,他們容顏沒變,但——卻無法回到過去。
若是當初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象,那又多好……
鐘離雪想道,但又隨之暗中搖頭,事已生了就不必留戀過去,是該為這場孽緣劃上句號了。
一把劍驀的出現在林奇的胸口,與她復仇那晚插的位置別無一二。
“這一劍之后你我二人——情斷意絕,再無瓜葛!”
林奇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靈氣都無法阻止流出的鮮血。
難道這就大結局了嗎?雖然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他好不甘心。
還有,說好兩不相欠,為什么又插了他一劍!
他苦笑一聲,至少讓他把對不起說完啊……
但見鮮血成為了黑白世界的第三種顏色,墨色漸漸褪去,整個世界又染上了燈火,耳邊再次傳來集市的喧鬧聲。
環顧四周,哪還有剛才白衣勝雪的女子?
寧詩雨感受到他的心緒不寧,輕聲問道:“怎么了,師兄?”
“沒事!”林奇摸了摸胸口,那把劍已蕩然無存。
天地間似有狂風吹過,卷起一把飛雪,淋淋漓漓灑在他的身上,就連眉間也染上了一層白雪。
寧詩雨見師兄沒了反應,忍不住幫他去撥弄。
林奇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師妹,不用的。”
他現在只覺得胸口比剛才那劍插進去還要疼上幾分。
雪落初冬落后庭,眼前風物可無情?
當初那般辜負女子可是后悔了?
……
師兄沒了興致,二人自是早早回了客棧,卻是忘了打探之事。
林奇在前面腳步匆匆,寧詩雨跟在身后一言不發,沉默的不似平常的她。
到了客棧大堂內,他正欲上樓,寧詩雨突然開口,故作豪情對著小二道:“店家,可有酒?”
小二殷勤笑道:“客官,酒管夠!不知您要什么酒?我們這兒有花雕酒還有北地特有的烈酒……”
“越烈越好!”
寧詩雨上了桌,又轉身對停在樓梯口的林奇說道:“師兄,喝酒嗎?”
“喝!怎么不喝?”
“小二,不要烈酒,要女兒紅,年份越久越好!”
女兒紅,女子生下時便藏于地,待到出嫁之時取出用來招待親朋好友。
小二麻利的將兩壇酒提了上來。
林奇端詳著酒壇封口處的紅絲緞,覺得刺眼無比,這像極了當年女子出嫁時的紅蓋頭。
他一把扯掉,仰頭痛飲。
寧詩雨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剛才叫囂著喝酒的她卻是一杯也沒沾。
她一直覺得師兄平日里的樣子都是帶著面具,像是扮演另一個人,而今日的師兄方才是真實的師兄。
寧詩雨看著師兄一壇壇下去,慢慢喝醉。她知道若以師兄的修為怎會被凡間的酒灌醉,醉的不是酒是人罷了。
雖然不知師兄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但她有一絲慶幸,至少這一刻她是陪著他的。
寒風凜冽的夜晚,街角一直未關門的客棧不斷傳來一聲聲:
“小二,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