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先生臉上立時堆滿笑容,小心的望著那胖子:“求您放過小的,小的一定不會將您來過鎮子的事情說出去。您看如何?”
胖子滿身橫肉,臉長得也糙,連聲音都是中氣十足的低音,還拿著一柄板斧。從長相到打扮,不管怎么看,都是個打獵砍材的男人。
被認成男人,也不是第一天了。胖子擺擺手,不在意道:“殺你不過臟了俺的斧頭,你且去,下回俺去你那里,必要聽到書生和女匪的故事!”
這要求和小命來比那都不是事兒,說書先生連連點頭,連聲應下,一轉身,像只老鼠一樣快速溜了。
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人雖是自己常客,但是自己之前卻并不知道此人來歷,還道是附近的獵人罷了。
說書先生暗道倒霉,苦著一張臉躲在角落看那胖子跟隨著新狀元遠去的身影,嘆了口氣。
為了活命。
“不就是寫書生和女匪的故事嗎?有什么能難倒我一筆月老桃花開?”
一眼望見,滿府紅綢盡染,不能更紅,紅毯則從徐府門口一直鋪進深處的大廳。
老爺夫人,小姐少爺,女眷仆從都站在府前,神色各異,卻都是陪著笑的。
這對于如今家道中落徐府來說,已是最大陣仗的歡迎之勢了。鎮上的紅綢,怕是都被買光了,唯一怕的,便是怠慢了這位新晉狀元郎。
父親激動的,大娘尷尬的,娘親欣慰含淚的,兄長不屑的,弟弟討好的,姊妹驕傲的,仆從們都小心翼翼的。
原來笑意,竟還有這般多的解讀。只是年少的自己,在他們臉上看到的卻是永不變更的一種,是瞧不起的。
如今的自己,可以肆意拿眼角看待他們。
徐衍落深吸一口氣,由差人扶著,下了馬來。
一路鑼鼓喧天吹吹打打,到了徐府依舊不停。徐府眾人都上來說了吉祥話,大娘一干酸不拉幾的吉祥話,也無妨。
徐衍落心情很好,但是臉上是卻絲毫不顯,一席沉默,連帶著敲鑼打鼓的聲音都漸漸稀疏著停了下來。
這氣氛,連徐老爺都覺得滲人,他一張老臉微微發熱,躊躇一會還是上前幾步。
“衍落,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徐衍落雙眉一斂,臉上生出幾分威嚴之色,他目光森然掃過徐府每一個人的臉,將視線轉回徐老爺臉上。“確實不妥。”
眾人心中一緊,連周圍看好戲的鄉民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莫不是,這位新晉狀元真是個小心眼的,兒時受的諸多欺凌,今日要一并發作了?
徐府眾人心思各異,卻都是怕被算舊賬的。
“哪,哪里不妥了?”徐老爺頭上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
徐衍落拿眼角將他一掃,指向路上的紅毯和眾多紅綢。“府中裝扮是何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