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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可能是這天吧？”JJ在自己的回憶里翻找了一會兒，拉出了一段視頻，放在了1527面前。
那是一個被火燒云染紅的傍晚，在一片常青樹林里，然東清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毛大衣，獨自一人坐在一處隱蔽的木凳上，抬頭望著天，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從來都沒有看到然老師出現在機器人學院的景觀林里過，因為他管學生都管不過來，怎么會特地分出一部分精力，分出一個分身，到這里來看天呢？”JJ向1527解釋，“所以，我猜，會不會是他這天得知了艾琳的計劃的日子？”
“那他對你說了什么嗎？”1527邊問，邊查看起了回憶代碼屏。
回憶代碼轉碼的視頻片段中，JJ貓著腰，墊著腳，靠近然東清，隨后，猛地將兩個爪子重重落在了然東清的肩上，用力一捏，并同時在然東清的耳邊吼道：“然老師！”
然東清被嚇了一跳，眼鏡都差點飛出去，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微笑著溫聲問：“JJ，是你啊？”
“老師，你怎么在這兒呀？”JJ撐著木凳一跳，在然東清的身邊坐下了。
然東清沒說話。
JJ嬉皮笑臉著說：“老師，我知道，這次考試，我會好好準備的。”
“老師相信你。”
JJ能感到然東清的語氣親和但透著一絲疏遠，便關切地問：“老師，你怎么了？”
“沒……”然東清本想否認的，但突然問，“如果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到你的一切都是這個人給的，而且他也是你唯一信任并愿意托付一切的人，如果這個人在一些大事上和你的意見相左，要你做一些你不能茍同的事情，你會怎么辦？”
“老師，你這是突襲考試嗎？”JJ說，他暗忖道，我在機器人學院這么多年，除了然老師，還真沒有一個這樣的朋友，“我沒有要好到相處起來毫無保留的朋友，但如果是老師讓我去做的話，無論你說什么，我都會去做的。”
顯然，這并不是然東清期待的答案，但這句話然東清卻認認真真地記下了，縱使再沒有退路，JJ還可以是他的退路。
1527看到這里，對JJ皺眉道：“我沒發現回憶代碼有什么問題。”
“那再看看這里？這天的然老師也是極不尋常的。”JJ說著，將自己的回憶向后推移了幾年。
回憶轉碼畫面里，一上來就是然東清猛地走上前，幾乎失態地對JJ說：“就當是老師求你了，好嗎，JJ？耐著性子通過一次考試，哪種實務考試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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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和然老師打了一架。”JJ聳了聳肩，“畢竟，那個時候正好考好試，我在考試里犯了怒路癥，殺了人還在氣頭上，然老師又當著這么多其他機器人學員的面，這樣質問我，太不給我面子了，我一時沒控制住脾氣，就和他打了一架。”
1527聽了，揚起了眉毛，滿臉震驚。
“當然，我怎么可能打得過然老師嘛，要是我能打得過他，就一定能保護好他，不讓他變成你。”JJ嘆道，將自己的回憶視頻又往后拉了拉，給1527看，“喏，這就是事后的我和然老師。”
1527看到，依然是在然東清的辦公室，依舊是云蒸霞蔚的暮色，JJ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望著窗外，抽著一支電子煙，臉上、身上都掛了彩，而然東清則安然無恙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頭，無聲地落著淚。
回憶里，JJ注意到然東清的淚水，忙不迭起身問：“老師，你看我被你打得嗷嗷直叫了都還沒哭，你咋哭了？”
然東清聞言，將臉埋入掌心，聳著肩膀，看上去是哭得更兇了。
“老師，你怎么了？”JJ關切地上前，但畢竟剛剛打好架，他不敢觸碰然東清。
“JJ，對不起。”然東清的聲音從他的掌心間傳出，聽上去悶悶的。
JJ爽朗道：“沒事，怪我沒控制好脾氣。”
“不是的，是老師對不起你。”然東清抬起頭來，眸色和天色一般瑰麗，“老師不該想著違逆你的天性，讓你做不喜歡做的事。”
“我不都說了，沒事兒的，然老師。”JJ友好地拍了拍然東清的肩膀。
然而，然東清并未有所動，繼續盯著紅木地板出神，暗自嘆道：“你說的沒有錯，老師一次都沒有踏出過機器人學院，其實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在有些事情上，就是容易異想天開的。”
JJ聽然東清這么說，有些不知所以，掌心落在然東清的肩頭，沒再移動。
“老師只想你知道，這么多年，老師一個人待在這里，迎來送往，沒有一個真心相伴的朋友，老師其實是很孤獨的。”然東清折身，握住了JJ搭在他肩頭的前臂的手腕，道，“老師很感謝你在這里陪我走了這么久。”
然東清自然地放開了JJ，鄭重道：“你方便幫老師做一件事嗎？”
1527原本正暗自琢磨著然東清的話，下意識地瞥了眼回憶代碼屏，他看到了一段程序。
那是一段曾讓他痛徹心扉的程序。
因為，在JJ的這段回憶里，1527看到了類似于幽靈程序的代碼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