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前,蘇青鸞聞不到尸臭腐朽的味道,只有陣陣檀香繚繞氤氳,看樣子,尸體不是新陳于此。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韓赟一眼。
這個滿臉肥胖的男人,回到家像是卸下了一身風塵,連走路都輕巧了幾分,他越過了蘇青鸞,“讓蘇姑娘見笑了,云雀啊,沏杯茶招待客人,這回的案子我都頭痛死了,虧得有蘇姑娘……”
韓赟熟稔的張羅著,邊說邊自己進門斟茶倒水,一邊拉出椅子來招呼,“蘇姑娘,寒舍簡陋萬勿笑話,我家娘子是個粗人,不要見怪!”
“娘子,家中甜豆糕蒸點上來,讓蘇姑娘嘗嘗鮮。”
“娘子,莫要兇要,莫要兇……”
“看你這么彪悍,等來日我升官發財,看你還敢不敢這般對我?”
韓赟一進了家中便閑不下來,這倒騰一下,那張羅一會,儼然像是回到家中與妻子閑話家常,小吵小鬧的模樣,可……蘇青鸞望了一眼這靈堂,她信步往棺木旁走去,挨著棺材頭將手一放,一抬!
房中光線不如外頭,但還是能清晰見到棺材中已然白骨的尸骸,以及……棺木里陪著的還有一些銀子,整的碎的都有,陪著白骨一并污了黑。
人死如燈滅,再看韓赟這樣子根本就是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看似妻子云雀還在身旁相守,可實則卻已滄海桑田,天上人間。
蘇青鸞也明白了韓赟的病癥何在,為何會將青樓中的小云雀當做已故的云雀了。
只聽得韓赟叨念著妻子磨豆漿一身的豆味,然后一邊對著棺材這頭絮叨,“娘子,往后就不要往牡丹樓里送豆腐了,前些時日我路過那里,見到你送豆腐過去,還被那些個紈绔欺負,若不是我正好感到,都不知會被怎樣羞辱,莫再像以前那樣了,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了。”
“再等等,再等些時日吧小云雀,等我升遷赴任,從母老虎口中攢夠了錢就為你贖身,到時帶你一起赴任,定不騙你!”
蘇青鸞能從他這只言片語熊拼湊出一副完整的畫面,韓赟的妻子崩與他共患難,度過艱苦的一段年月,可當他高中卻沒那官夫人的福氣。
韓赟也并不能接受妻子死去的事實,停棺在家相伴,宛如妻子還在人世。
直到后來某一日,他路過牡丹樓外頭,卻見里頭的紈绔在欺負樓里的姑娘。
本來吧,恩客歡好天經地義,能去青樓里的紈绔自然也沒把樓里的姑娘當人看。卻說那樓里的小云雀其實長得也尋常,也未必有半點長得像韓赟死去的娘子,可偏偏就是樓里叫喚她的那一聲小云雀……
小云雀!